一切都已經準備就緒,陳識月也該進山了。
再依依不捨,也得邁出這一步。
陳識月頭也不回的往山裏走,長長的山道上,她越走越遠,身後的人快速跟上,小心翼翼的護着她,及至最後消失在霍青行的視線裏。
管家特意來送的,瞧着變成望夫石的霍青行,笑也不是,哭也不是,只剩下無奈的嘆息,這毛病果真是遺傳呢!
代代相傳,誰也跑不了。
陳識月走了,霍青行便覺得心裏也跟着空了一塊,風一吹,就空蕩蕩得厲害。
“少將軍,別看了,人都走遠了!”管家在邊上嘆氣,“您收收心,如今不還有別的事兒嗎?姑娘都沒閒着,您可不能光顧着睹物思人啊!”
這丫頭膽大心細,老將軍要是瞧見了,肯定會喜歡。
不愧是將軍府未來的女主子!
老管家也是越看越喜歡,但也知道這一路還有所波折,陳識月的身份始終是一道坎,要跨過去,得做很多的努力。
沒有一個帝王,會心甘情願,毫不猶豫的承認自己的錯誤。
帝王只會怪罪臣子,只會遏制指認他錯誤的人!
帝王無錯。
誰敢說他錯,誰就該死。
“走吧!”霍青行看了一眼不遠處的人,“你們務必要看好周遭,兩撥人巡邏,兩撥人看守。十二時辰輪換着來,一刻都不能停下,這山裏的多條性命,如今便算是交到你們手裏了。”
衆人行禮,“請少將軍放心,我等必拼死守護。”
走的時候,霍青行回頭睨了一眼,握緊了馬繮。
玥兒,你可一定要平安回來……
把林序帶回來。
真相什麼的,在生死面前可以放一放。
山中多瘴氣,尤其是這深山老林之中,越往裏面走,越是陰暗潮溼,腳下的路也是越走越狹窄,到了最後就沒有道路可言了。
“再往裏面走,大概就沒路了,得靠我們自個殺出一條路來。”迎春環顧四周,“如今還是白日,光線都落不下來,到了夜裏肯定會更黑。此前他們說的熊傷人之事,我們也都聽說,具體位置都在圖紙上標註了出來,但不知道是否準確。”
冬梅擺弄着她的儀表盤,“已經失效了,這裏似乎有什麼東西,一直在干擾我的指南針,沒辦法照常運轉。”
“這就意味着,這山裏有東西?”迎春問。
冬梅收起儀表盤,“那我就不清楚了,就算有,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朝這邊走!”陳識月開口。
迎春和冬梅沒有多說什麼,緊跟在陳識月的身後,不管姑娘要去哪,她們只負責跟從,以姑娘那謹慎小心的性子,不可能胡亂指路。
且這山中生活的經驗,二人終究比不得陳識月。
“這邊有草木折損的痕跡,且瞧着高度,不可能是兔子、山鼠之類的,要麼是大型的猛獸,要麼就是人活動過的痕跡。”陳識月解釋,“多留意周遭,林序素來小心,必定留有痕跡。”
這話剛說完,便傳來護衛的驚呼,“這裏!”
樹幹上,畫了一個三角形。
“畫得這麼明顯,是不是有人故意為之?”迎春擔憂。
陳識月剛要開口,就聽得又有人喊了聲,“這裏也有。”
分叉路口,出現了這樣的痕跡,倒也不足為奇,林序不是光進山不出山,總要記住來時路,到時候才能原路返回。
“走另一邊。”陳識月卻掉頭選擇了另一條路。
冬梅不解,“姑娘,標記在那條路。”
“我們被人跟上了。”陳識月壓低了聲音。
冬梅不語,迎春也沉默了。
“林序進來都兩三天了,那個標記太新了。”陳識月挑眉。
迎春恍然大悟,“我就說,怎麼瞧着有些怪怪的,之前那個標記有些晦暗,瞧不真切,但到了路引這邊就特別明顯。”
“有人要引我們去陷阱?”冬梅握緊手中劍。
陳識月不以為意,“山中多陷阱,你別貿貿然出手,等觀察好了周圍的環境,再出手不遲,免得到時候賠了夫人又折兵。”
“別衝動!”迎春也摁住了冬梅,“敵在暗,我在明,你若是貿貿然出手,只會讓大家身陷險境。”
沒有撕破臉,對方就處於觀察的狀態。
如他們這般,沒摸清楚對方的底細,是不會輕易出手的,所以大家暫時還算安全。
“我知道。”冬梅點點頭。
陳識月緩步朝前走去,空氣裏沒有異樣的氣味,那東西不管是人還是畜生,都離他們有一段距離,至少她沒聞出異樣。
一行人沒敢逗留,也沒有回頭看,只小心翼翼的護着陳識月往前走,穿過茂密的灌木叢,趟過小溪,從一人高的茅草從中出來,天已經徹底暗沉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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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個地方,今夜休息。”陳識月低聲開口,“山中的夜不太平,我們要找個能保護自己的地方,比如說是石洞什麼的。”
迎春道,“不是說這山中多洞窟嗎?找一個。”
不只是山中多洞窟,腳下也不乏溶洞,只是湊巧沒碰到什麼入口,得仔細留意。
火光搖曳,冷風獵獵。
山裏日夜溫差大,白日裏倒也罷了,夜裏便明顯感覺到了瘮人的寒意。深入骨髓的涼,夾雜着溼冷的風,一個勁的往骨頭縫裏鑽。
好在,他們找到了一個山洞。
護衛砍來了茂密的枝丫,用來充當擋風的門簾,將山洞口堵得結結實實,縱然有風也不會輕易滲入,能讓山洞內的篝火持續升溫,躲避山中寒夜。
“姑娘放心,大家輪流看守,您就安心休息。”迎春撥開葉片瞧了瞧外頭,外頭已經徹底暗了下來,目不能視物,但風很大。
風聲呼呼響着,縱然他們功夫再好,也免不得有所幹擾,即便外頭有動靜有東西,他們都未必能察覺到異常。
“什麼都看不到。”迎春將枯枝丟進了火堆裏,還好他們方才砍了一些柴火,今天晚上應該能安然度過,只要火堆不熄滅,洞內的溫度都能一直維持,不至於沾染風寒。
陳識月倒也不是不相信他們,起身走到了洞口位置,將一些粉末倒在地上,倒在枝丫葉片上,沿着洞口撒上一圈。
“姑娘,這是什麼?雄黃粉?擔心有蛇蟲鼠蟻?”迎春問。
陳識月點點頭,既然他們都這麼認為,那便……算是吧!
“你們不要觸碰。”陳識月道,“到底是有些毒性,防護之心不可無,尤其是這深山之中。”
迎春頷首,“是!”
外頭的風聲還在持續,山洞內卻逐漸安靜下來,衆人都靠在巖壁上,閤眼休息。
恍惚間,好似有窸窣聲響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