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春心中詫異,但也沒敢深究,只能先護着少將軍他們離開。
在他們跑出去沒多久,陳識月才慢慢的從樹後走出來,徐徐伸出手。
長陰忽如哈巴狗一般,將腦袋湊了過來,任由她的掌心落在它的眉心,摸着它的腦袋,一臉的溫和之態,“以後乖乖聽話,不要跟着某些狗東西幹壞事,做好事會化龍哦!”
說着,她指了指天空,做出飛昇的手勢。
也不知道長陰有沒有聽懂,總之這笨蛇居然輕輕的圈住了陳識月,然後……乖乖成了她馴服的坐騎,瞧着好像賣乖討巧的。
長霧:沒眼看。
“回來!”長霧低喝。
長陰不動。
大概是累着了,陳識月這會有些虛弱,整個人蔫蔫的,就任由長陰卷着她,她則軟噠噠的伏在長陰的背上,“乖,跟着他們跑。”
“長陰,你想死嗎?”長霧怒然。
長陰懶洋洋的扭着身子,揹着陳識月往前走,就這麼遠遠的跟在霍青行他們身後。
長霧:“!!”
這個背主的玩意?!
養了這麼多年,誰知道竟然會養出這麼一頭白眼狼。
不對,是白眼蛇!
長霧呼吸微促,實在是沒料到賠了夫人又折兵的事情,事情發生在自己的身上,明明在別人身上試的藥,都能發揮出最大的藥效,可到了陳識月這裏,藥效發不發揮暫且不說,自己是實實在在氣個半死。
簡直是豈有此理!
可偏偏,她身上是母蠱啊!
長陰追着母蠱去了,而且是頭也不回的那種,它本就是蠱而飼養,此番更是毫不猶豫。
“你好像做了賠本的買賣。”有人忽然出現在身後,陰測測的開口,“你確定還要放任不管?若是壞了我的計劃,你可知道有什麼後果嗎?”
長霧轉頭看他,“我可不是那些蠢貨,聽你吩咐賣命,你當認清楚現狀。是你有求於我,而不是我要依賴於你,如今這般言語,是忘了自己的初衷嗎?”
黑衣人不說話了。
“你雖貴為長樂門的門主,在旁人眼中的確身份不俗,確實也是個人物。”長霧不急不緩的開口,嗓音裏透着幾分譏笑之,“可你這條命能活多久,也取決於我能活多久。”
雙方僵持着,原以為是和睦的一家人,沒成想竟也是各自為謀。
“門主,我是護法,但我只是護你一人,別把我當成你的下屬,我跟長樂門的所有人都是不一樣的。人前我願意給你面子,還望人後大家各自靜守規則。”
長霧低哼一聲,當即拂袖而去。
蔓草叢生,林木茂密。
他走得那樣恣意瀟灑,全然不把任何人放在眼中。
想來也是,本就不是籠中鳥,是被佑哄來的,能收斂爪子只是因為他還沒找到讓他感興趣的事情,只能老實待在門主身側。
但是現在,長霧找到了讓自己感興趣的事。
比如,陳識月。
子蠱找到了母蠱,本來就是吸引所在,其後便是她這一身的好醫術,讓長霧迫切的想知道,她到底還有多少本事?
及至人影消失,有人低聲開口,“門主,護法會不會生了二心?”
門主回過神來,“那倒不會,但是……終究不是好事。”
“那要不要……”身後的親隨低語。
門主擡手,“暫時別動他,我也想看看,他與這女子到底誰更勝一籌?”
親隨顯然是愣了一下,其後好似想明白了什麼,“若是那女子勝出呢?”
“那就把她重新請過來。”門主負手而立,“本座需要她。”
至於不需要的廢物,就可以徹底消失了。
但眼下,他還得好好觀望。
長霧一臉便祕的跟在長陰後面,瞧着這笨蛇巴巴的哄着陳識月,然後慢慢悠悠的馱着她往前走,越想越氣,越想越氣……
“長陰!”氣到最後,長霧一聲低吼。
長陰回頭看了一眼,沒理他。
她身上是母蠱,這才是問題的關鍵,它從蠱,更從母。
“早知道就養一條母蛇了。”長霧裹了裹後槽牙。
陳識月只覺得累,就好像驅動了體內的力量之後,她便會精疲力竭,這種感覺讓她十分不爽,既是入了自己的身子,理該成為她的一部分,理該由她支配,而不是受挾於它。
夜色沉沉。
一波剛平,一波又起。
霍青行幽幽醒轉,身子雖然還有些虛弱,但好歹是醒過來了,“我這是……怎麼了?”
“少將軍,你醒了。”林序差點喜極而泣。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護衛扶着霍青行坐在了溪邊,一個個目光灼灼的盯着他,看着他就彷彿看到了希望。
“我這是……”霍青行揉着眉心,好半晌才想起來發生了什麼,不慎被人算計,最後眼一閉便暈死過去,好在沒什麼大礙。
陳識月的那顆祖傳祕藥,可真真是極好的!
霍青行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位置,這位置還有些憋悶,不過喝了點水之後,倒是順暢了不少,人也跟着腦子清楚起來。
“沒事了。”瞧着衆人這般期待的神情,霍青行徐徐站起身來,“都沒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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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梅和迎春搖搖頭,林序如釋重負。
如此,甚好。
大家都沒事,那他就放心了。
怪人縮在角落裏,這一路居然也沒怎麼掙扎?
霍青行上前,“他如何?”
“一直都是這樣。”林序解釋,“白日裏怕光,夜裏會稍微好一點,但不會掙扎也沒有再如之前那般抗拒。只是,卑職瞧着他……似乎狀況不太好。”
離開了那個山洞,受了傷中了毒,他好像整個人都蔫吧了!
是因為沒有食人藤的保護?
還是因為病來如山倒?
他們都不是大夫,做不出準確的判斷,只能幹看着,瞧着這怪人逐漸萎靡下去,真怕他走不出這山,到時候豈非白忙活一場?
霍青行徐徐上前,愈發湊近了怪人。
怪人蜷縮在石頭邊上,好像連腦袋都擡不起來了,如林序所言,整個人的狀態似乎都不太好。
“你……還好嗎?”霍青行低聲開口。
怪人無力的擡起頭來,就這麼直勾勾的盯着他。
蓬亂的發,烏糟糟的容臉,骨瘦如柴的身子,連伸出來的手都是髒得瘮人,指甲銳利如爪,他的指甲輕輕戳在了他的面上,好像是要摸一摸,未曾用力。
卻看得周遭衆人提心吊膽,生怕他忽然用力,到時候傷及少將軍。
“少將軍,小心些!”林序聲音都帶着幾分顫。
霍青行不在意,平靜的看着怪人,“你認識我,對吧?”
或者說,是對他這張臉有幾分眼熟,掩於歲月之中,藏在記憶深處,忽然間翻涌而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