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人重重倒下,陳識月快速戴上斗笠出去,然後……然後沒走遠,就在窗外候着,一直等着內裏呼吸均勻,判斷長霧大概是真的已經昏睡過去。
壓着腳步聲,陳識月重新轉回。
屋子裏很是安靜,陳識月壓着腳步聲,小心翼翼的靠近,好半晌都沒見着長霧又什麼反應,她這才鬆了一口氣。
這藥,很管用。
雖然不知道配方,但當時吐出來的時候,她也是湊近了聞過的,內裏有幾個藥是能讓人神志混亂,大概這就是自己失憶的原因。
心神混亂,肯定會記憶錯亂,記不得以前的事情也是情理之中。
不過這一次嘛……
以彼之矛,攻彼之盾,記不起前塵往事的可不就不只是她一人了。
長霧?
呵,我讓你變成長工!
當然,陳識月也沒那麼心狠,自己醒來之後雖然忘卻了不少事情,但長霧和長陰的確護着她,所以在這方面她還是有些感激的。
洞窟裏的那些人,都不懷好意,能縱容她走出洞窟,自由在山中穿梭,少不得長霧的庇護,以及他身份的掩護。
陳識月湊近了兩步,輕輕戳了戳長霧的面頰。
嗯,沒反應。
很好。
下一刻,陳識月長長吐出一口氣,脣角揚起壞壞的笑,“真是惡有惡報啊!”
那麼接下來,就得看她表演了。
陳識月吃力的將長霧挪到了牀榻上,避開了漏雨的那一頭,免得雨水把他給衝醒,到時候可就不好收拾他了。
把人放平之後,陳識月開始搜身了。
本來就是大夫,只管把心態放平,便是眼中無男女,把長霧從頭到腳的捋了一遍,一切物什都被她剝離出來,齊刷刷的擺在桌案上。
真沒想到,這廝身上藏了這麼多的東西,大概是為了便於行動,避免發出聲音,都是一些紙包居多,還有些塞着頭的小竹棍,不知道里面裝了什麼?
陳識月一邊摸出來,一邊嘀嘀咕咕,及至連他的鞋襪都檢查了一遍,這才長長的吐出一口氣,“應該沒有了吧?”
大概是沒了。
難保藏在陰暗處。
但沒關係,絕命的東西才會藏在不輕易拿到的地方,日常所用一般都是觸手可及為好,畢竟誰藏着毒藥是為了藏着呢?肯定是為了能用,而且要順手可用。
長霧還在昏睡,陳識月已經開始研究,這些東西到底都是什麼?
好在,她的嗅覺極為靈敏,很多東西還是可以聞出味兒來的,仔細辨別,應該沒什麼問題,所以這些東西被分門別類之後,快速收入了陳識月的手中。
好東西嘛,肯定是要留為己用的。
陳識月剛收拾好了東西,便瞧着房頂又漏了一圈,那雨水剛好稀里嘩啦的砸在了長霧的臉上,驚得陳識月慌忙用斗笠去遮擋。
但,還是晚了一步。
雨水冰涼,砸在臉上有痛意,雖然不至於甦醒,只是有些驚擾到了,讓他發出了不舒服的哼哼唧唧聲音。
如此動靜,驚得陳識月那叫一動不敢動,就這麼靜靜的站在原地好半晌,確定長霧沒有醒轉的意思,這才如釋重負的鬆了口氣。
沒醒就好!
沒醒就好!
陳識月又開始收拾那堆東西,不常用的全部收入隨身的小包裏,常用的都塞進袖中、懷中,把自身塞得滿滿當當。
如此這般,好似安全感十足。
陳識月嘿嘿一笑,真是好寶貝!
瞧着牀榻上遮着斗笠,還在昏睡的長霧,陳識月小心翼翼的湊過去,輕輕掀開了他的面皮。
為什麼不信任?
因為從一開始,她就看出來,長霧這張臉可能是假的。對方不願意以真容示人,還口口聲聲我們是夫妻,怕是傻子都不會相信吧?
假皮面下面,是一張異於中原人的容臉,難怪要用假臉騙人,也不知道外人見着這張臉,會作何反應?這一出去,誰還不得……多看他幾眼。
異域少年,五官分外立體。
雖然閉着眼,卻也能感受到來自於異國他鄉的風情。
陳識月的眉心突突跳,“長得還挺好看的,可惜……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想了想,她深吸一口氣,看着手中的這張皮,又默默的把他的假皮重新做了回去,不能讓他生出別的心思來。
等着做完了這些事情之後,陳識月便在邊上守着,她要用他的方式來回敬他。
當然,下這麼大的雨,在陌生的山林中穿梭,即便是山腳下,也容易出事,何況山上那麼多人,她可不想成為箭靶子。
長樂門的人還在搜山,偶爾到了山腳下,瞧着屋內有光亮也不敢靠近。
前幾次,陳識月會在門後悄悄觀望,後來發現他們是真的不可能進來,便也鬆懈下來,沒有再死盯着不放。
雨是後半夜停的,剩下的是滴滴答答的聲音,宛若催眠曲,正是好眠。
一睜眼,便是長霧神情迷茫的坐起來。
陳識月:“……”
來活了!
“你醒了?”陳識月伸個懶腰,外面的天還沒亮,但因為下雨的緣故,屋子裏有些涼颼颼的,所幸爐子一直在燃着火,倒也不至於風寒親體。
長霧一臉迷茫,“你……你是誰?”
“我是你姨。”陳識月挺直腰桿。
長霧:“??”
“大外甥,你不會腦子摔壞了吧?”陳識月皺起眉頭,“這可如何是好,不就是滾下山坡嗎?也不至於摔成了傻子呀!”
長霧狐疑的打量着她,然後低頭打量着自己,“我是你外甥?”
“對啊對啊!我是你小姨!”陳識月言辭鑿鑿,就跟當初長霧死活要說,他們是夫妻一樣,語氣分外堅定,眼神更是堅定得要吃人,“你娘臨終前把你交託給我,我答應過她,一定會好好照顧你的。”
陳識月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說得那叫一個真真的。
“我娘?”長霧愣住。
陳識月連連點頭,“沒關係,你不記得了也沒事,小姨會一直陪着你的。”
說着,她拍了拍他的肩膀,動作熟稔到了極致。
好像……
真的是他的小姨。
“可我怎麼瞧着,你似乎比我還年輕?”長霧坐起身來,推開了斗笠,瞧着還偶爾滴水的屋頂,默默的將斗笠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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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識月白了他一眼,“年輕還有錯?我長得年輕不好嗎?你摸着自己的良心問一問,這些年你吃我的喝我的,如今懷疑你我不是至親,你心裏虧不虧得慌?”
“我……我不是這個意思!”長霧忙擺手,可腦子裏一片空白,他也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陳識月低哼一聲,給他倒了杯水,“等到天亮了,就帶你進城看大夫看腦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