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都似乎已經轉危為安,唯有陳識月始終昏睡不醒,霍青行一直守在牀邊,臉上的胡茬子,讓他更顯憔悴。
管家每次進來送飯,都是無奈的搖着頭退出去。
這會子,林序都能下來走動了,陳識月卻依舊在昏迷之中。
“還沒醒嗎?”林梵低聲問。
老管家搖搖頭,“沒呢!”
“冬梅說,此前在山中也是如此,月大夫經常會昏睡。”林梵不明白,“這裏面是不是有什麼隱疾呢?月大夫和少將軍一直隱藏着什麼?”
管家沉默不語。
“對了,安信那邊呢?”林序問。
管家忙道,“挺穩定的,但就是……傷得太重,你也知道的,他如今的狀況……”
這要如何解釋?
大夫都說只能喘氣,沒辦法醒來。
傷得太重,活着的每一天都是煎熬,可誰也不願意捨棄他,都在拼了命的想讓他活下來,他聽不見看不見,甚至於昏睡着毫無知覺,已然是個活死人。
“也許,只有月大夫,能讓他醒過來。”林序小聲嘟囔。
衆人面面相覷,當然知道這是最好的辦法,可……
目光齊刷刷的落向房門,陳識月一直昏睡着,即便有心也無力啊!
驀地,門內傳來了異動。
所有人齊刷刷的擡起頭。
醒了嗎?
霍青行從裏面走出來,好像是鬆了口氣,“醒了。”
兩個字,讓所有人都鬆了口氣。
醒了好。
醒了好。
陳識月面色蒼白的靠在牀榻上,瞧着端坐在牀邊,非要給她餵飯的霍青行,莫名有種說不出來的羞感,“我又不是斷手斷腳,你這實在是小題大做。”
何況,這麼多人看着呢!
一雙、兩雙、三雙……
嗯,那麼多雙眼睛。
“我樂意。”霍青行不以為意,“誰也管不着。”
半晌過後,林梵低聲問了句,“月大夫,你為什麼會昏睡這麼久?”
“嘖!”林序推搡了她一下,“姐,多年不見,你怎麼嘴上還是沒把門的?”
“臭小子,我是你姐姐,你皮癢了不是?”林梵啐了一口,“我就是好奇問一嘴,又不是非要求個答案,真是的……”
陳識月道,“幼時身子不好,落下一些隱疾,太過疲累就會昏睡不醒,好在這些年都習慣了,倒也沒什麼大礙。”
“那就好!”林梵點點頭,“那你現在……”
陳識月看了霍青行一眼,“我沒事。”
人是沒事了,但是事還是不少,一覺睡醒便耳聰目明,腦子清楚,想來很多事情都要做個了斷,繼續躺着是要出大亂子的。
“還是要先休息為好,只要都活着,總歸是有機會的。”霍青行如釋重負。
一直默不作聲的老管家,小心翼翼的湊上來,“月大夫,你是什麼時候……”
之前在平安堂,她不是不認得他們嗎?
一臉的失憶模樣。
如今這是……
記起來了?
“在城外的時候,被馬車顛簸得厲害,腦子裏便浮現出不少畫面。”陳識月如實回答,“如今睡了一覺,思緒便都捋了乾淨,也就記起來了。”
老管家如釋重負,“謝天謝地,你要是想不起來,我家少將軍可就要當和尚去了。”
霍青行:“……”
陳識月:“……”
兩人無奈的對視而笑,頗感無奈。
“是那個護法做的?”霍青行轉移了話題。
陳識月點頭,“不過他也沒落得好,被我餵了一顆藥,不過……估計快醒了。”
她是母蠱,所以在恢復上更快一些。
他是子蠱,想必恢復的時間慢一些,但也就在這兩日了吧?
這藥對尋常人的效果是持續性的,但是對他們兩個來說卻不是,蠱蟲的自我修復能力太強大,但凡它們感覺到了威脅,就會立刻做出反抗。
中毒就立刻解毒,出血則立刻凝血。
它們將宿主的身子佔為己有,不允許任何的外來力量,破壞這具身子的機能,保持最完美的狀態,以供養蠱蟲的成長與繁殖。
“你有辦法的。”陳識月望着霍青行,“得繼續給他供藥才行。”
霍青行點點頭,“問題不大。”
“先把他弄暈過去,他嘴巴太刁,不然會吃出來。”陳識月解釋。
霍青行了悟。
“還有便是,安信在哪?”陳識月問。
管家忙道,“人還活着,已經讓白大夫看過了,就是……就是那狀況可能不盡如人意,只能是活着,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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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活着,半死不活,一口氣吊着。
“活着就好。”陳識月覺得這腦子一清楚,有太多事情沒能料理,接下來會忙得團團轉。
霍青行揉了揉算賬的胸口,自己也是一身的傷,不過……陳識月忙起來之後,他也該去做自己該做的事情了,李掌櫃那邊最近應該會有消息了,長樂門裏那條大魚,也該收一收了。
“那我們就好好的拾掇一番,讓該活的活,讓該死的死。”霍青行遞給她一碗湯。
喝了口湯,身上都是暖暖的。
吃飽喝足,陳識月覺得自己好像又可以了。
“好!”陳識月笑着看了看衆人。
真好,大家重新聚在一起,可以好好的掀開那一層黑幕了。
“少將軍,那山頭……”林序猶豫了,“該清理了。”
摸清楚了路線,接下來的事情其實就很簡單了,朝着同一個目標,努力的去改變去做就是了。
緩過神來之後,大家就開始各自忙活了。
“我先回去穩住他。”陳識月說的他,指的是長霧。
霍青行面色陡沉,“我陪你。”
“不用,我能應付。”陳識月搖搖頭,“他太謹慎小心,你們任何人的出現,都會招來他的懷疑,所以這件事你別插手。”
長霧是什麼性子,她如今也摸得三四分,可不能讓這小子起疑,要不然的話,還不知道會惹出多少事情來。
他,會用毒。
這不是小事。
殺人於無形,動輒必死。
陳識月回到小屋的時候,長霧就坐在院子裏,坐在臺階上,整個人頹敗得不成樣子,灰敗的眸子裏沒有一絲光亮,像是被人丟棄的小獸。
直到,陳識月的出現。
“你去哪兒了?”長霧嗓音沙啞,“你到底去哪兒了?”
陳識月深吸一口氣,“我出城去救人了,沒想到出了意外,一時不差中了暗算,好不容易才回來。”
“你受傷了?”長霧急了。
陳識月搖搖頭,“沒事。”
“誰幹的?”長霧又問。
陳識月深吸一口氣,“若我說長樂門……你相信嗎?”
“因為你救的那個人?”長霧自然是極為聰明的,他知道陳識月不可能無緣無故招惹長樂門,那只有一種可能,她是受牽連的那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