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霧頓了頓,人已經撐着傘走到了院中,雨嘩啦啦的打在傘面上,濺起滿地的水霧氤氳,他就站在傘下,回眸看向門口的陳識月,“香料坊那邊出了點問題,我想起有個環節做錯了,這就去看看。”
“那你自己小心。”陳識月站在門口,溫聲叮囑,“下雨天路滑,不要大意。”
長霧點點頭,轉身離開。
院門合上,將內外隔開。
林梵出現在陳識月的身側,“他不是去香料坊。”
“我又不傻。”陳識月深吸一口氣,“估摸着是長樂門的人找上來了,他有所懷疑,然後便會逐漸相信,但到底相信到什麼程度就不好說了。”
他中了藥,什麼記憶都沒了。
沒了記憶之後,他會陷入迷茫之中,除了對陳識月的信任,剩下的便是摸索……誰也不信,但又會將那些話聽進去。
“放心,藥已經無聲無息的吃下,所以不會有什麼節外生枝。”林梵開口。
雨越下越大,陳識月回到屋內。
林梵沒有過多猶豫,橫豎會有人去盯着,長霧那邊應該出不了差錯。
不多時,長霧便出現在了街尾。
傘下,黑衣斗篷的男人只聞其聲,不見其容,“你還是不肯相信嗎?”
“我憑何要信你?”長霧冷眼睨着他,“你說是我的知交故友,我就要信你?這天底下能說會道的人多了去,我若是一個個都相信,早就連骨頭渣子都不信了!我寧願相信身邊的人,也不會相信突然冒出來的東西。”
男人嗤笑兩聲,“那女人給你灌了什麼迷魂湯,讓你這般深信不疑?”
“你最好注意自己的言語,若是再敢亂說這些狂悖之語,我就弄死你。”長霧陰測測的開口,目光冷得瘮人。
旁人這麼說,也許只是威嚇。
但長霧不是。
他有這個能力,也有這個手段。
對方不說話了,只聽得大雨稀里嘩啦砸在傘面上的聲音。
“你不必對我生出這般敵意,我們從來不是敵人,而是盟友。”男人重新開口,“現在你不記得那些事情,若是哪天想起來,說不定會後悔。”
長霧嗤笑兩聲,“就你說的那些事,我是一點都想不出來,誰知道是真是假?另外便是,這城中的幾次殺人案,是不是你們乾的?”
“是與不是,很重要嗎?”男人問。
長霧深吸一口氣,“如果是,那我也該走了,免得到時候你們被抓,還把咱都牽連其中,若不是,那我們還有說話的餘地。”
他是不會把身邊人牽扯進來的,否則進了衙門,便是有口難辨,跳進黃河洗不清。
“那你可以跑了。”男人低笑兩聲。
這是默認了。
承認了。
長霧不說話了,目光略顯沉凝,握緊了手中的傘柄。
“離那個女人遠點。”男人忽然一本正經的開口,“時間久了,你一定會想起來,真的。”
長霧轉身就走,“不會說話就閉嘴。”
“你不信的話,可以試一試,離開十天半月的,我相信以你的身體狀況,你一定可以想起來。”男人繼續蠱惑,“不需要你做任何事,只需要離開,你有自我癒合的能力,且能力不弱。”
彷彿一下子被戳中了最大的祕密,長霧眯起危險的眸子盯着他。
“我為什麼知道?我說了,我們是知交故友,是盟友,有什麼東西是我不知道的?”男人嘆口氣,“聽我的,你避一避,離她遠一點,那個女子很危險……”
這話剛說完,他旋即身子一撇。
暗器脫手而出,長霧也沒有真的要他命,所以暗器射偏了,恰好被男人伸手接住。
“還你!”男人冷不丁丟擲回來。
長霧隨手接住,“我說了,再敢胡言亂語,我就弄死你。”
男人擡步離開。
長霧裹了裹後槽牙,瞧着手中的暗器,倒是沒有再多說什麼,要不是看在銀子的份上,他才沒功夫跟這樣怪人叨叨這麼久。
不過,有銀子是大事,但是給他的那些毒……
想起白日裏,百姓提及的柳侍郎中毒一事,不由得面色凝重,該不會是拿着他給的毒,去毒殺了柳侍郎吧?橫豎之前都殺了兩人,大概也不會在乎再多一個。
想到這裏,長霧下意識的身形微僵。
完了,會被牽扯進去嗎?
他在香料坊煉製毒藥的時候,應該沒人看見吧?
心裏有些忐忑,可這一時半會的也沒法說別的,長霧心頭惴惴不安,實在不行的話就帶着小姨離開金都吧,否則遲早被牽連進去。
思及此處,長霧快速轉回。
林序眯起危險的眸子,讓底下人遠遠跟着長霧,而自己則悄然跟上了那個黑衣斗篷的男人,很是熟悉的感覺,彷彿是熟人重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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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
說不準,還真是熟人見面。
對方功夫不弱,在一條死巷裏停下腳步。
“還真是陰魂不散呢!”對方冷然。
林序一身黑衣,外頭披着蓑衣斗笠,將自己遮蓋得嚴嚴實實。
雙方都看不清楚對方的容臉,但都清楚來者不善的道理。
“你是什麼人?”反正都被發現了,林序也不藏着掖着了,“敢在天子腳下行不軌之事,理該千刀萬剮!”
千刀萬剮?
“呵,有這本事只管來。”男人手中撐着傘,似乎一點都不憂心,可見藝高人膽大,半點不懼林序。
林序也不客氣。
你讓我來,我一定來。
本事嘛?
試試就知道。
大雨傾盆,雙方動作極快。
林序到底是傷勢剛有所好轉,動起手來還是有些吃力的,一開始倒也罷了,越到後面越有些吃不消,這男人的功夫奇高,且……身形太熟悉了。
以至於林序的腦子裏飄過很多的想法,但愣是抓不住那閃光點,隱約覺得是認識的。
一掌襲來,林序躲避不及。
速度之快,快如閃電。
林序的身子被重重震飛出去,氣血翻涌的瞬間,落地便是一口鮮血噴涌而出,所有的內勁好似在頃刻間被卸得乾淨,他掙扎着想要爬起來,卻是力有不逮的跌回了牆角。
大雨之中,血色沖淡。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偏要闖。”男人直挺挺的站在林序跟前,“能活着從山上下來就是你的運氣,偏你還要湊上來找死。”
他擡起來手,這一掌下去,天靈蓋不碎也得碎。
林序只覺得五臟六腑都被他那一掌擊得震盪,又加上之前那一箭,是被人瀕死救回,這會氣血逆流,四肢都提不起勁兒來,嗓子裏不斷有鮮血用處。
這是內臟出血的症狀……
掌風,快速襲來。
林序無力的閉上眼。
然而下一刻,風聲再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