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之前所言,安信寫得很是吃力,所以陳識月隨時做好了搶救的準備。
室內,一片死寂。
霍青行扶着筆桿子,所以安信咬得並不吃力,他腦袋往哪兒撇,霍青行就扶着筆桿子往哪兒畫,動作儘量一致。
白紙上,黑乎乎的墨跡很難評……這到底是什麼字?
但是只要寫出來,便是極好的。
安信的精力有限,瞧着好像是寫了三個字,但歪歪扭扭,一時間也是難以辨別字跡,所以陳識月和林梵渾然看不出來,這到底寫了什麼?
霍青行沒說話,只是仔細的端詳着手中的白紙黑墨。
“這到底寫了什麼?”陳識月不解。
林梵瞧着上面的墨跡,一時間也沒領悟出點什麼,“跟鬼畫符似的,這確定是人名嗎?反正我是一點都看不出來。”
說着,林梵無奈的搖搖頭,試探性的目光落在了陳識月的身上。
“月大夫,你識字多,懂得也多,看出什麼來了嗎?”林梵問。
陳識月也是無奈,“你看懂了嗎?”
事實證明,霍青行似乎看懂了,他的手指在安信的肌膚上寫寫畫畫的,原本虛弱無比,眼見着要重新暈厥過去的安信,忽然間激動得發出了嗚嗚嗚的聲音。
那一瞬,霍青行面色慘白,僵在原地好半晌都沒能回過神來。
“誰啊?”林梵問。
霍青行沒有回答,只是瞧着安信激動得渾身顫抖,終是因為身子的緣故,腦袋一歪就暈了過去。
“月大夫,他暈過去了。”林梵疾呼。
陳識月忙上前,“你們退後,我來。”
好似大夢初醒,霍青行拿着紙張走到了一旁,目光平靜的看着上頭的墨跡。
“少將軍,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麼?”林梵是個急性子,這個時候更是急得跳腳。
陳識月快速為安信施針,不管到底寫了什麼,安信必須活着。
“趙長生。”霍青行低語。
林梵瞪大眼睛,這紙上的三個字,怎麼看也不像是“趙長生”啊!
不過,霍青行方才應該是問過了,想必沒錯。
“趙長生是誰?”林梵不解。
沒聽過這個人。
霍青行看向牀榻上的安信,忽然間發出了一聲冷笑,有種無法言說的悲涼,“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我說二十萬大軍怎麼可能輕易的踏入陷阱之中,我就說……這是不可能的事情。卻原來,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啊!”
林梵心頭撲通撲通跳,覺得霍青行好像有點瘋魔了。
趙長生?
誰是趙長生?
霍青行在邊上站着,林梵接過他手中的白紙,上上下下的看着,然後又將目光落在牀榻上,滿心滿肺都是疑問。
到底是怎麼回事?
好半晌,陳識月才鬆了口氣,默默擦去額頭的汗珠子,“人沒事,你們只管放心。”
林梵鬆了口氣,那就好。
只要人還活着,那便可以慢慢問。
陳識月回頭看向霍青行,眉心止不住的擰起,這是怎麼了?他們方才說的話,她也聽到了些許,是以這會有些不解。
“怎麼了?”陳識月面色蒼白,看得出來很是虛弱。
霍青行擡眸看向她,“是熟人。”
三個字,滿室寂靜。
陳識月預想中的最糟糕的情況發生了,是熟人,那就是說……軍中出現了叛徒,也正是因為這個叛徒,導致了潛龍關的大敗,埋葬了二十萬弟兄。
正因為想到了這些,陳識月冷不丁打了個寒顫,有種不寒而慄的感覺。
自家兄弟,背刺?
潛龍關二十萬大軍……
“他把人領進去了,然後自己悄悄逃走,而所有人全都埋葬在潛龍關。”霍青行咬牙切齒,目光猩紅,“他才是罪魁禍首。”
陳識月道,“可能不只是領進去那麼簡單,也許還出賣了別的東西,以換取他想要的。”
這天底下的人,做壞事無外乎為了三樣。
一為榮華富貴,二為權勢滔天,三為傾國美人。
所以到底是哪一種?
為錢,為權,為人?
霍青行與陳識月對視一眼,都從各自的眼中看到了悲涼與痛恨,因為這個人,他們分離了那麼多年,陳家遭受滅頂之災,國公府一案導致多少人家破人亡,讓多少人無辜受到牽連……血流漂杵,亂葬崗多少亡魂夜夜悲鳴。
“我先回去。”陳識月哽咽了一下,擡步就走。
霍青行沒攔着。
“我送你!”林梵趕緊跟上去。
室內,再度安靜下來。
霍青行垂着腦袋坐在牀前,就像是霜打的茄子一般。
馬車上,林梵還是沒想明白,“趙長生到底是什麼人?看少將軍那意思,好像……”
“你去問問林序不就知道了嗎?”陳識月提醒她。
林梵一拍腦門,說得對。
把陳識月送回了平安堂,林梵轉身就去找了林序。
彼時,林序正悄無聲息的盯着香料坊。
聽得“趙長生”這三個字,林序腦瓜子嗡嗡的,“誰?你說誰?趙長生?”
“對啊!”林梵頷首,“你聽過這人?”
林序點點頭,不解的問,“為什麼忽然提到了趙長生?”
“安信說的。”林梵解釋,“可能是傷他之人?少將軍沒多說,安信後來又暈了,我瞧着少將軍那副神情,沒敢多問。”
安信說的?
林序駭然僵直了脊背,“安信說的……”
“你怎麼也神神叨叨的?問你話,你回答便是,羅裏吧嗦的作甚?”林梵不耐煩了,“說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
林序神深吸一口氣,“那是大將軍身邊的貼身副將,是心腹,也是得力干將,祖上是國公府的家奴,祖祖輩輩效忠裴家。”
“那這內賊……”林梵忽然就明白了,為什麼霍青行會如此失控。
內賊!
多可恨啊!
可是……
當時知道真相的國公爺,鎮國將軍,還有那些死去的將士,該有多絕望多麼痛恨?
這就是坑殺!
“是趙長生?”林序好像剛剛回過神來,“你是說,趙長生他……”
林序死死扣住了林梵的胳膊,眸子猩紅。
那一瞬,林序面色鐵青,“他救過老將軍,對霍家也算是有恩,當時老將軍還說過,等到少將軍長大一些,要送去跟趙長生習武,後來……連老將軍都以為趙長生死在了潛龍關,沒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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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現在,還能聽到這三個字,怎不讓人心驚?
人還活着?
人沒死?
且,是真正的內賊。
“所有人都以為,他真的死了。”林序強調,“畢竟他跟在鎮國將軍身邊,按理說不可能逃出生天,以趙家的忠勇,必定隨裴家父子而去。誰曾想,竟還活着?”
他不僅還活着,甚至於活成了窮兇極惡的模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