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初意醒來的時候,躺在落霞寺的禪房。
清荷在她身邊守着,凍得紅腫的手支着頭打着瞌睡。
睜開眼睛看到眼前的環境,慕初意猛地從牀上坐了起來,掀開被子就要下牀。
清荷被她的動作驚醒,趕緊扶住差點摔倒的她,“小姐,您醒了,可有哪裏不舒服?”
手語才學了幾日,慕初意會的並不多,想了許久,最後只是對着清荷搖頭,比劃了個【回家】。
這裏很明顯不是在相府。
她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也不知道還能否再見夫人最後一面,送夫人最後一程。
想到她在世間再無親人了,她忍不住心酸,苦澀的淚水順着臉頰滑落。
雖然不願意接受,可最疼愛她的夫人真的不在了。
她着急尋找地上的鞋子,被清荷拉住,“小姐,外面天黑了,我們回不去的。”
她找到慕初意的厚衣裳,趕緊披在了慕初意的身上。
慕初意這才注意到房間是點着燈的,而透過窗紙看向外面,是漆黑一片。
外面寒風呼嘯,只是聽着便令人覺得寒冷入骨。
慕初意的腦子不是很清楚,也有很多疑惑,便拉着清荷的手詢問,【這是哪裏?】
清荷回答:“這裏是落霞寺,小姐昨夜在距離落霞寺不遠的地方暈倒了,七寶他竟然不管小姐,奴婢背不動小姐,遇到了出城辦事的安世子,將小姐您送到了落霞寺。”
昨夜!
慕初意捕捉到了關鍵詞。
她若是及時趕回去,還是可以趕在封棺之前回到相府的。
想到這裏,她趕緊去穿衣裳。
清荷再次拉住她,“小姐,寺門關上了,大少爺白日來了,吩咐了下去,沒有他的要求,不可以讓您離開。”
【為什麼?】慕初意用手語詢問。
問完後,她又覺得可笑。
哪裏有為什麼,只是顧澗想這麼做而已。
難為他還要抽空出來折磨她。
哪怕她很快就要進大皇子府了又如何,顧澗依舊肆無忌憚。
慕初意忽然覺得很累,無力的在牀邊坐了下去。
她看了眼自己紅腫到幾乎要裂開的手,膝蓋也傳來刺骨的冷意,雙腳也是又疼又麻。
無力感充斥,讓慕初意覺得身心俱疲。
她脫下了鞋子躺回到牀上,示意清荷也上牀休息後,就翻身面朝裏沒有了任何的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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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澗是鐵了心的不想讓她去送夫人最後一程,哪怕她沒有半路暈倒,堅持三拜九叩到了落霞寺,顧澗也不會允許她回去的。
就如同當初說她知道錯了,就把她從顧家村接回去一樣。
一切都是妄想,是她愚蠢。
她想要抵抗,可她卻無力抵抗,只能任人宰割。
胸口忽然有些發癢,她忍不住咳嗽了起來,咳的胸口疼,可卻如何都止不住。
清荷着急的給她順着氣,語氣擔憂不已,“小姐怎麼了?”
她沒說,慕初意昨夜被安柏帶過來的時候就發熱了,還是落霞寺一個略微懂些醫術的師父,給慕初意熬了藥拿來。
慕初意迷迷糊糊的發了汗,到了下午的時候才退了熱。
其實清荷覺得安柏很好,是真心對慕初意好的人。
只是可惜了,兩人終是有緣無分。
慕初意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感覺掌心一片溼黏,小心藏起來沒讓清荷看到。
她沒有回頭,只是對着清荷搖了搖頭。
清荷趕緊下牀給她倒了杯水來。
好在茶水是寺廟僧人不久前送來的,還有些溫度。
清荷扶着慕初意把茶水喝了。
慕初意重新躺下,攥緊了手掌,閉上了眼睛。
許是身體過於虛弱,她不知道什麼時候睡着了。
再次醒來的時候,窗外有陽光照進來,禪房外傳來安柏的聲音,“意兒可好些了?我帶了些厚的衣裳棉被和吃的過來,你照顧好你家小姐。”
聽到安柏的聲音,慕初意怔愣了瞬間。
她有一股子跑出去,跪求安柏帶她回城的衝動。
可這股子衝動只是瞬間便消散。
顧澗不想讓她回去,倘若她這麼做的話,會讓安柏為難不說,也許顧澗還會在夫人的靈堂上訓斥她。
她不想讓夫人死了都被鬧的不得安寧。
無法親自去送她最後一程,她便在這為夫人祈福也是好的。
安柏並未進來,只是送了東西就離開了。
清荷拿着東西進來,看到慕初意坐在牀上發愣,走過去對着她笑,“小姐,安世子送了棉衣和棉被來,今夜不會冷了。”
慕初意沒有迴應,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溼了眼眶。
讓清荷跟着她吃苦了。
可她趕不走清荷。
清荷把東西放到旁邊,拿出新的被子,打開蓋子了慕初意的身上。
慕初意抱着雙膝,把臉埋在膝蓋上,紅紅的眼睛盯着禪房的門出神。
看到慕初意失了魂的模樣,清荷忍不住淚目。
她轉身跑出房間,想要去追趕安柏,求安柏帶着慕初意回城。
她知道丞相夫人對慕初意來說有多重要,若是不能回去送夫人最後一程,慕初意怕是這輩子都會遺憾。
哪怕知道慕初意回去還會遭遇不公,她還是想要為慕初意爭取機會。
禪院的門口有顧澗的人守着,她出不去,可安柏已經走遠了。
就在她着急的不知道如何是好,想要搏一搏衝出去的時候,忽然看到安柏回來了。
沒等安柏走近,她就趕緊跪了下去,哭着對安柏道:“安世子,奴婢求求您,您帶我家小姐回城去吧,她若是不能送夫人最後一程,怕是要抱憾終生的。”
安柏走過來,蹙起眉,眼底掙扎涌動,“不是我不帶她回去,只是她留在這日子更好過些。”
他的話剛說完,就見慕初意披着斗篷走了出來。
慕初意走近,對着安柏盈盈一禮,彎腰把跪在雪地中的清荷扶了起來。
她對着清荷搖頭,又對着安柏頷首,用手語表達了謝謝。
清荷趕緊給安柏解釋,“我家小姐跟世子說謝謝。”
安柏的神情柔和了些,將方才忘記給了的凍瘡膏拿出來,遞給慕初意,“方才忘記把凍瘡膏給清荷了,你記得擦藥,京都那邊……”
他沉默着嘆了聲,“暫且別回去了,關於你與……”
有旁人在,安柏不好多說,只說到了這裏便沒有再說下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