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初意知道,納蘭景和說要殺了誰,就只是一句話的事。
沉默的低着頭許久,放在身前的手扣着手指,幾乎要摳出血,才看向納蘭景和,“送走吧,她罪不至死。”
心軟是真的,她早已不信任翠竹,可翠竹確實罪不至死。
對她雖然不忠心,作為婢女對她尤為照顧。
納蘭景和捏了捏慕初意的鼻尖,語氣莫名,“我知道你是個善良的姑娘,但有時候心軟是會要了你的命的。”
小姑娘到底還是年紀太善良,哪怕經歷了人心險惡,卻還依舊保留着顆赤子之心。
可善良有的時候真的無用,還有可能讓自己陷入危險的境地。
慕初意搖頭,看着納蘭景和,“她也許有用。”
翠竹聽從顧清遠的,總有原因。
她覺得翠竹不壞,也許有不得不屈服的原因。
納蘭景和看着慕初意,笑意莫名,卻沒有再反駁她,只是輕拍她的背,低聲說:“睡吧。”
現在已是深夜,慕初意卻毫無睡意,睜着眼看着納蘭景和的臉,眸色平靜。
納蘭景和與她說的這些話,是不是證明納蘭景和已經信任她,把她當成自己人了?
納蘭景和說的沒錯,善良心軟最是無用。
但是善惡都有定數,該死的人她不會覺得惋惜,罪不至死,給予該有的懲罰就好。
燭燈燃盡,窗戶透了些許天光,納蘭景和放輕動作起身。
慕初意猛然驚醒。
他彎腰輕拍她,低聲道:“還早,我去上朝,你繼續睡。”
直到納蘭景和離開房間,慕初意還有些恍惚,沒能從納蘭景和的溫柔中回神。
他竟然對她這麼溫柔。
到底哪一面才是真實的納蘭景和?
之前因為照顧納蘭景和,姜凝紫免了她每日的請安,如今納蘭景和已經康復,她應該是要去給姜凝紫請安了。
慕初意在牀上躺了會,在外面隱約傳來腳步聲的時候,她出聲喚了聲呢個,“翠竹。”
外面的翠竹馬上應聲,端着洗漱用品快步走了過來,推門進了房間,“側妃是要起身了嗎?方才殿下去上朝的時候說不要吵您,讓您睡着。”
說這些話的時候,翠竹嘴角帶着笑,似乎是在為慕初意高興。
慕初意會說話了,是件極好的事情。
如今大皇子對慕初意也很好,她為慕初意感到高興。
慕初意從牀上坐起來,盯着翠竹看了會,出聲問她,“殿下,在我這過夜,你也會,跟你主子說嗎?”
她說話越來越利索了,基本上不需要停頓了,只是說大段話的時候,才會需要中間停頓。
翠竹洗着帕子的手頓住,沉默了下去。
慕初意許久沒有跟她提起這件事了,雖然她們都知道,可卻都心照不宣,她盡心的照顧慕初意的起居,慕初意只當做不知道這件事。
如今慕初意提起來,是不是準備處理掉她了?
她放下手裏的帕子,走到慕初意的面前跪了下去,伏身磕頭,“小姐,奴婢死不足惜,但是求您讓殿下把丞相大人院子裏灑掃的初夏給救出來。”
自幼帶着長大的妹妹在顧清遠那,生死都由顧清遠說的算,她也是身不由己。
沉默片刻,慕初意彎腰將翠竹從地上拉起來,“我知道了,你也無需死。”
知道了翠竹的顧慮,日後翠竹也許真用得到。
她轉身從枕頭邊拿出帕子,把翠竹臉上的眼淚擦乾,神情溫柔沉靜,“我可以想辦法,幫你救人,但是,你得知道,心向着誰。”
翠竹淚眼朦朧的看着慕初意,紅着眼點頭,“奴婢知道,只要小姐能救下初夏,我這條命都能給小姐。”
“我不要你的,命。”
慕初意轉身去洗漱,擰乾帕子,問翠竹,“他讓你在我和夫人身邊做什麼?”
翠竹吸了吸鼻子,走過來給慕初意遞上漱口水,“就是監視你們的一舉一動,如實稟報就好。”
跟慕初意猜測的差不多。
所以這麼久以來,她被顧家兩兄弟還有林依柔欺凌,還有與江黎晏交好,這些顧清遠都是知道的。
他看着,卻不插手管,是想要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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喊了口漱口水,漱口吐出來,慕初意抓住翠竹的手,看着她,“如實稟報,幫我打探下,如何處置了,顧澗。”
顧澗想要偷摸帶走大皇子側妃,這件事可大可小。
有損她名節不說,若是不好好處置顧澗,難免讓納蘭景和不滿。
看不出納蘭景和對她什麼心思,可是面上的好是有目共睹,不然府中也不會傳納蘭景和寵愛她的傳言。
“奴婢記住了。”翠竹點頭應身,看着慕初意去找衣裳,問了她一句,“您怎麼起這麼早?”
慕初意從櫃子裏找了件鵝黃色的輕衫,無需翠竹伺候,自己穿上,“去給皇子妃請安。”
無論她跟納蘭景和關係如何,都是這皇子府的女主人,按道理她是需要每日去請安的。
她不能因為這件事讓姜凝紫不滿。
今日去給姜凝紫請安的不止她一人,在管事嬤嬤口中聽說的兩位姬妾也都去了。
皇子妃還沒起牀,兩位坐在外殿等候着。
慕初意隨意打量了兩人一眼,一位清純佳人,另一位身材玲瓏有致,長得也很美。
與這兩人相比,慕初意又瘦又小,也不怪納蘭景和之前說她像豆芽菜。
她的視線只在兩人身上掃過,便沒有再看去。
兩人也打量了她一會,緩慢的反應過來,她應該就是相府那個沖喜的側妃。
沖喜不太好聽,但是她來了後,納蘭景和確實醒來了,而且每日讓她近身伺候着。
要知道她們入府兩年多了,納蘭景和從未讓她們近過身,加上納蘭景和總姬妾和舞姬,傳聞性格暴虐,還會打皇子妃,她們平日都躲在院子不出來,生怕撞上納蘭景和。
近來關於納蘭景和獨寵慕初意的消息,她們都聽到了,心裏琢磨着慕初意是個什麼樣的美人,能入了納蘭景和的眼。
今日見到了,着實是很意外。
“見過姐姐。”
兩人站起來給慕初意行了禮。
慕初意微微點頭,“不必多禮,坐下吧。”
按照位份,兩位雖然都比慕初意大,但也確實該稱呼她聲姐姐。
聽到慕初意說話,兩人更加意外了,忍不住對視了眼。
不是說側妃是個不會說話的啞巴嗎?
這不是會說話。
慕初意體寒不能生育,沒有多少人知道,但是她是個啞巴這個事,是衆所周知的事情。
將兩人的小表情看在眼中,慕初意沒有說話,安靜的等候姜凝紫出來。
大約半盞茶的時間,姜凝紫梳妝妥當從內殿出來,看到慕初意也在時,神情有瞬間的凝滯,很快恢復了正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