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面色蒼白，嘴脣毫無血色，盯着慕初意的眼睛裏似乎有無限的不甘。
慕初意直面他的視線，神情清冷淡漠，比看陌生人只多了些許的恨意。
將她的腳腕踩骨裂，幾乎讓她變成跛子，她怎麼會不恨。
顧清遠咳嗽了聲提醒顧澗注意分寸，顧澗才不情不願的把眼神從慕初意身上移開。
他甩開扶着他的下人，在納蘭景和面前跪下行禮，垂下的眼睛裏滿是恨意。
若不是納蘭景和找過去，他就可以帶着慕初意遠走高飛，慕初意就會屬於他的。
慕初意本就屬於他，本就該是他的。
他只給納蘭景和行了禮，並未給慕初意行禮。
納蘭景和沒有讓他起身，骨節分明的手端起茶盞淺嘗了口茶，把茶盞放回去才望向顧澗，語氣清冷道：“你是看不到本皇子的側妃？還是還對她抱有非分之想？”
關於慕初意被顧澗擄走之事，納蘭景和未曾指責過慕初意一句。在他看來慕初意的錯不是被顧澗擄走，而是私自付江黎晏的約。
這件事他還沒來得及跟慕初意算賬，她就自己先認錯了，他也不便與她計較。
擄走慕初意都是顧澗的錯，這個賬他自然是要跟顧澗算的。
顧澗擄的是他的側妃，是不把他放在眼裏，是打他的臉。
若不是看在顧清遠的面子上，顧澗現在就該是個屍體了。
顧澗咬緊了牙關，轉身去給慕初意行禮。
此時他不甘心也無用。
慕初意看着顧澗，淡淡說了句，“大公子近些。”
她這話一出，所有人面色都變了，不明白她要做什麼。
納蘭景和稍微怔愣後，並未開口，神情淡然的看着慕初意，也想知道她想要幹什麼。
顧澗擡起頭看向慕初意，咬緊牙關，用力到咬肌繃起，朝着慕初意膝行過去，跪在了她腳邊，仰頭看着她略顯蒼白的臉。
慕初意居高臨下的看着顧澗，在衆人面前忽然擡手對着顧澗的臉狠甩了一巴掌，“這耳光，為的是你踩斷了我的腳踝。”
她雖然力氣不大，可這巴掌她用了十足十的力氣，打的顧澗的臉偏到了一邊，牙齒磕破了舌頭，鮮血順着嘴角流出。
老夫人下意識就要站起來，被顧清遠的眼神制止了。
反倒是顧朗猛地站了起來，對着慕初意憤怒喊道：“慕初意，你怎可這樣對大哥，你不記得他以前對你多好了嗎？”
“坐下！”顧清遠對着顧朗冷聲呵斥。
這件事本就是顧澗的錯，倘若慕初意打了顧澗這件事就能過去，未嘗不是件好事。
反正是在家裏，丟面子也丟在家裏，不丟到外面就無事。
慕初意譏笑出聲，“對我好要打斷我的腿？好到將我送到顧家村受盡折磨？好到三番五次任由林依柔污衊我，在寒冬臘月將我扔到冰水中，差點將我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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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情緒並不激動，只是平靜的細數顧澗對她的好。
她將滿目瘡痍的手擡起來放在衆人眼前，“這是我的手，是不是還不如你們府上最下等浣衣婢的手？這是拜誰所賜？”
擡起那只完好的腿踹在顧澗的肩頭，滿眼恨意的看着他，“大哥，你說，拜誰所賜？”
顧澗被踢的身形晃動，視線落在慕初意滿是疤痕的手上，這聲大哥更是讓他無地自容，他不敢直視的收回了目光，低下了頭不語。
在看到慕初意手的時候，顧朗也不再說話，愧疚的垂下視線。
慕初意被送去顧家村的時候他年歲不大，他只覺得慕初意去顧家村也只是條件稍微差點，沒想到慕初意會受這麼多的苦。
看到慕初意眼眶泛紅，納蘭景和從椅子上起身，走到慕初意身邊，彎腰溫柔的摸了摸她的小臉，“我的意兒受苦，我幫你教訓欺負你的人可好？”
慕初意本不覺得委屈，可納蘭景和這般護着她，她便覺得一陣心酸，甚至生出了幾分委屈。
她對着納蘭景和點頭，眼神看起來充滿了依賴，一如幼時她對顧澗的依賴。
只是幼時她是全身心的依賴顧澗，可如今她保留了幾分真心，給自己留下了些退路。
看着慕初意用這樣的神情看着納蘭景和，顧澗的心好似被千刀萬剮，鮮血淋漓痛不欲生。
這樣的依賴和目光本該屬於他的，本來都該是他的，可如今慕初意卻給了另外一個男人。
想到慕初意再也不會用這樣的眼神看他了，他的理智幾乎崩潰，想要把慕初意關起來誰都不讓見，只能見他一人。
只要他好好對待慕初意，時間久了慕初意定然是會改變對他的看法，會重新接受他的好的。
他下意識要站起來，慕初意的視線倏然朝着他看了過來，眼神冷漠至極。
納蘭景和攬着慕初意的肩，讓慕初意靠在他的身上，視線冷不冷的看了顧澗一眼，才看向顧清遠，“本皇子沒記錯的話，丞相大公子還在孝期吧。他做出綁架本皇子側妃的事情，說明心不靜，對母親也不孝。既然在京都無法讓他靜心，那便去顧家村去守孝靜心反省，直到孝期結束，丞相覺得如何？”
這是慕初意的訴求，他應允了就會做到。
之前顧澗私自換了慕初意嫁妝，便是想要偷偷帶走慕初意，那件事納蘭景和已經賣顧清遠一次面子了。
還有上次顧澗想在相府擄走慕初意，他也將顧澗交給顧清遠處置了。
後來顧澗得寸進尺不知深淺，可見顧清遠根本教養不好顧澗，既然如此，這次他就替顧清遠處置了顧澗。
顧澗聽到納蘭景和的話，眸子陡然放大看向慕初意，隨後在對上慕初意帶着涼意的神情時，他明白了這都是慕初意的意思。
顧清遠靜默卡了片刻，站了起來，對着納蘭景和抱拳，“是臣管教無妨，全憑大皇子做主。”
在孝期顧澗本就不能進朝廷任職，放在京都惹事，確實不如讓他去顧家村反省一下。
這幾年若是他悔改，回來後剛好在朝中給他謀求個職位，指望他光耀門楣。
老夫人身側的鬆開又握緊，握緊了又鬆開，臉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憋的臉色越發的難看，最終卻也沒說話。
顧家村什麼情況她知道，實在不是人過的生活，她擔心顧澗去了受不住。
顧澗還在看着慕初意，慕初意淡然開口，“既然是去給娘守孝反省，大公子還是輕裝簡行，樸素點去，別帶下人了，免得沒有辦法靜心。”
既然讓顧澗體會她當初過的日子，自然不會讓他帶着下人過去伺候。不僅不會讓他帶人去伺候，還要讓他體會被人欺辱打罵，吃不飽穿不暖，提心吊膽度日的感覺。
顧澗看着慕初意，眸光深沉的問：“這是你想要的嗎？”
慕初意盯着他，語氣淡漠，“這是你欠我的。”
顧澗之後就是林依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