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公主看着坐在輪椅上的慕初意,本來帶着的慍色逐漸消散。
她視線往慕初意的腿上掃了眼,最終什麼都沒說轉身離開了。
慕初意這是回來後第二次與三公主見面。
上次沒跟三公主說上話,所以對她沒有什麼印象。
這次依舊沒有說話,卻覺得三公主性格應該還好。
本來似乎有些生氣,可見她坐着輪椅怒意就消失了。
她盯着三公主看着,納蘭景和的聲音自頭頂傳來,“彥之她挺好相處的,今日太過於傷心了。”
“嗯,我可以理解的。”慕初意確實可以感受三公主的傷心。
只是三公主看起來對她是有意見的,可卻沒有對她發難,反而一句話都沒說就走了。
納蘭景和不能離開靈堂太久,安排好慕初意之後,就把輪椅交給春桃,讓春桃推着她出宮了,他則趕緊趕了回去。
春桃推着慕初意走出不遠,對上了迎面走來的納蘭承燁。
納蘭承燁身着孝服,面上不帶半分傷心,依舊如以往那般清冷。
看到慕初意迎面走來,他蹙眉看了眼,對慕初意頷首打招呼視若無睹,徑直從她身邊走了過去。
春桃下意識蹙眉,但什麼都沒有說。
慕初意並未放在心上。
當初她在顧家村救了受傷的納蘭承燁,後來納蘭承燁也幫了她幾次,雖說她還欠着納蘭承燁的情,可納蘭承燁幫她也是因為有所圖謀。
納蘭承燁所圖謀的沒有從她這裏得到,對她有意見是正常的。
她甚至懷疑顧家村那次是否是湊巧了。
慕初意乘坐納蘭景和給她安排的馬車回到王府,環鈴拿着塵幕不久前送來的醫書遞給她,“這是傍晚時候,小神醫送來的。”
外面的天色已經暗了下來,慕初意接過醫書,吩咐環鈴,“讓人準備晚膳。”
早已過了用晚膳的時間,也不知道納蘭景和可否能夠吃上晚膳。
她點着燈看了會薛如夢給她的醫書,很多都是她看不太明白的,但她也算是看過基本醫書,有些淺顯易懂的她還是看得明白的。
薛如夢這兩本醫書都是她自己總結的,都是些很實用的東西,全部看懂的話對她來說很有用。
納蘭景和說近日可能回不來,她就沒有等納蘭景和回來過夜,到了睡覺的時間她便熄燈躺下了。
她沒有什麼安全感,納蘭景和不在的時候,她都是要留下個人守夜的。
今夜守夜的是環珮,環珮檢查好門窗,給慕初意蓋好被子,才端着燭燈去了外間。
慕初意翻來覆去的難以入眠,好不容易睡着又做了個噩夢被驚醒。
她夢到了薨逝的皇后,夢中的她面色慈祥的看着她,眼底是她無法理解的愧疚。
她就這樣坐在牀邊看着她,一言不發,看了會後,雙眼忽然流出了兩行血淚,哭着跟她說:“孩子,母后對不起你……”
慕初意心裏過於恐慌,被嚇得醒來後,慌亂的心跳久久的難以平靜。
皇后的死她想起來還是覺得恍惚。雖然沒有什麼感情,可活生生的人過了一夜就沒了,總歸是讓人覺得有些難以接受。
不知道納蘭景和如何幫她推託的,接下來幾日宮裏都沒有來人讓她入宮。
納蘭景和在宮中三日未歸了,但是每日都會讓人送信回來。
今日慕初意正在看醫書,忽聞院內傳來熟悉的腳步聲.
她擡頭看去,便看到納蘭景和從外面走來。
他看起來面容憔悴,眼眶有些發黑,很明顯的幾日沒有休息好了。
見納蘭景和回來,慕初意合上手裏的醫書,趕緊吩咐春桃去準備茶水糕點。
才幾日功夫,納蘭景和整個人就瘦了一圈,看起來疲憊極了。
“不必忙活了,我就是回來看你一眼,馬上就要回去。”
納蘭景和快步走到慕初意身邊,在她輪椅前蹲下,看到她面色依舊紅潤,算是安心了下來,“我還要在宮中待幾日,這幾日恐難抽出時間回來,意兒好好吃飯。”
看着納蘭景和疲憊的臉,慕初意擡手心疼的附上,“夫君也好好吃飯,人死不能復生,節哀順變。”
在她心裏,納蘭景和肯定是會為皇后薨逝傷心的。
皇后對她不好,她與皇后也並無感情,她都會覺得心情沉悶,何況是身為親子的納蘭景和。
“好,為夫會照顧好自己,不讓意兒擔憂的。”
納蘭景和的手附上慕初意的手,用臉頰蹭了蹭她的掌心,“好了,我現在就回去了,意兒夜裏若是睡不着,就抱着為夫的枕頭。”
他話引來慕初抿脣瞪視,“等等,帶些糕點去,餓了的時候吃。”
“不必,宮裏都有,餓不着我。”納蘭景和嘆息起身,又深深看了眼慕初意,有些不捨的轉身離開。
納蘭景和匆匆而來,又匆忙離去,一口熱茶都沒有喝到。
慕初意從窗櫺目送他離去的背影,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視線中,她才收回視線。
短短几日納蘭景和就瘦了這麼多,之後的幾日怕是也不好熬。
她收回思緒,準備繼續看醫書,門房那邊來報,說是定遠侯府小姐求見。
慕初意這才想起跟安容妤的約定,讓人帶安容妤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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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容妤過來的時候,雙手包的跟糉子似的,看起來滑稽又悽慘。
她走到慕初意身前,給慕初意行了禮,從袖袋掏出了她花了幾日時間繡出來的荷包。
“我只能繡成這個樣子了,我真的很努力了,可是我天生就不是這塊料。不然你還是打我一頓吧。”
慕初意的視線落在她手中繡的慘不忍睹的荷包上。
她只看到了一坨各種顏色的線,根本看不出她繡了個啥。
見慕初意只是盯着荷包不說話,安容妤有些心虛的把手往後縮,想把這個醜陋的荷包藏起來。
在她收回手的前一瞬,慕初意朝着她伸出了手,“看在你這般有誠意的份上,這個荷包我就收下了,也勉強原諒了你之前對我做事。”
安容妤眼神愧疚的把荷包放到了她手中,“是我不好,輕信了別人的話。”
慕初意握住荷包,看着安容妤嘆了口氣,語氣透着失落,“我回來時收到你給我送的凍瘡藥膏時,是滿心歡喜的。想着你是我唯一的閨中密友,不知道該如何感謝你,用滿是凍瘡的手給你繡了荷包,可沒想到,我唯一的密友會那般侮辱我。”
她的表情看起來特別難過,似是有無限委屈。
委屈當時是真的有,只是後來看清後便麻木了,如今她對安容妤也沒幾分真心。
聽着慕初意的控訴,安容妤紅了眼眶,想到自己對慕初意的所作所為,愧疚的無地自容。
她不顧身份握住慕初意的手,趴在慕初意的腿上眼淚奪眶而出,哭着跟慕初意懺悔,“是我對不住你,要打要罵都隨你,只求你原諒我做的混賬事。”
關於慕初意和安柏的事情,安柏也早已與她說清楚了,根本就是林依柔挑撥,是安柏覬覦慕初意,慕初意甚至都不知道安柏對她的心思。
她當時心裏對慕初意有怨恨,就信了林依柔的挑撥,對慕初意做了那麼多過分的事情。
得虧慕初意沒有與她計較,不然以慕初意現在的身份,想要懲治她只是傳個話的事。
感受到手背上滾燙的眼淚,慕初意嘆息了聲,“我雖然怪你那般對我,可見你如此有誠意,便也不怪你了,只是你日後得信我,若是再聽別人挑撥,我便再也不會原諒你。”
聽到慕初意不怪她,安容妤猛地擡起頭,對着慕初意連連點頭,“再也不會了,我以後只信你。”
她抹掉眼淚,試探着問慕初意,“那我們可還是好友?”
這些日子她想起了很多幼時跟慕初意的回憶,想的越多越是懊悔,越是覺得自己對慕初意太過分。
她擔心慕初意只是不跟她計較,卻不願意原諒她,不願再與她交往。
慕初意笑着看她,伸手拉了她一把,“你先起來坐着吧。”
這麼久安容妤還是跪着的,她故意沒有讓安容妤起,安容妤也並未察覺她是故意的。
見安容妤還是那般遲鈍,慕初意便放心了。
早年她全心全意對安容妤,換來的是她的不信任和背刺,如今她很難拿出真心了。
給安容妤看了坐,兩人閒話了會,慕初意最後也未明說會不會與安容妤繼續交往。
安容妤帶着心事離開,若是想與她交好,必然是會有所行動的,慕初意並不着急。
又兩日未見納蘭景和,慕初意正親自給納蘭景和繡着寢衣,景王府來了位不速之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