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初意怔愣了瞬間，握住納蘭景和的手，用那雙清亮的眸子看着他，“夫君，我去見見他。”
她並不是想要聽顧澗說什麼，只是想着若是顧澗見了她真的會說的話，就會省事些。
她的話說出口，納蘭景和的臉色肉眼可見的沉了下去，“他就是個冥頑不靈的玩意，你真的覺得你去了他就會跟你說，他只會說些無謂的話而。”
看着顧澗糾纏慕初意這麼久，納蘭景和的耐心差不多已經耗盡了，之前因為慕初意求情，他放過了顧家兄弟，可顧家兄弟竟然還學不會夾着尾巴做人，一次次的挑戰他的耐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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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到如今慕初意竟然還要護着顧澗，他一時間氣血上涌，有些沒能壓住脾氣。
許久沒見過納蘭景和生氣，慕初意被他嚇了一跳，臉色白了些，眼底神情也瞬間暗淡了下去。
她鬆開納蘭景和的手，收回在他臉上的視線，“就按照王爺的意思辦吧。”
若是顧澗死在納蘭景和的手裏，人不算是她殺的，算不得她殺了江婉的孩子。
是顧澗該死，她已經仁至義盡了。
看着慕初意縮回去的手，納蘭景和皺起了眉頭，意識到自己的語氣有些差，抿了抿脣伸手去摸慕初意的頭，儘量耐心問她，“你是不是還想護着他？”
之前他堅定的覺得慕初意對顧澗沒有感情了，可慕初意這樣一次次的護着顧澗，他都要懷疑自己的判斷了。
“不是。”
慕初意面不改色的看着納蘭景和，眸色是從未有過的深沉，“我不想要他的命，從來都是因為他身體裏流着娘一半的血，跟他是顧澗無關。”
只是跟江婉有關。
納蘭景和沉默了會，擡手想要去摸慕初意的頭，最後卻改為彈了下她的額頭，“好，我知道了，會留下他的命的。”
本來有些煩悶的心情好多了，他喜歡慕初意這種直來直往的說話方式，不需要他去猜。
他彈慕初意腦門的手稍微用了些力，看到慕初意疼的皺眉，輕柔的給她揉了揉，語氣溫柔的跟她提了意見，“我不會要他的命，但是你得答應我從今以後不要再去見他。若是我猜的沒錯的話，雪蓮並不在他手中。”
其實顧澗的死活只要不是她做的，慕初意就不會覺得對不起江婉。
“嗯，好。”慕初意點頭答應，甚至都沒問納蘭景和準備如何處置顧澗。
若是顧澗手裏沒有雪蓮，對慕初意來說見他就毫無意義了。
納蘭景和也並未再跟慕初意提起顧澗，慕初意自然也沒有問過。
那日兩人雖然並未吵架，甚至拌嘴都算不上，但是之後的日子都默契的話少了。
慕初意沒事人似的，每日都抱着小海棠看醫書，逗着小海棠玩。
納蘭景和有兩次要出門，慕初意親自給他穿上大氅，遞上暖手爐，叮囑他千萬不要吹風，早些回來。
“嗯，去找太子說些話就回。”納蘭景和摸了摸慕初意的頭，眼神溫柔的笑着轉身離開。
兩人的相處模式看起來如原來差不多，可就連婢女都發覺兩人之間似乎是有些不太對。
只是具體哪裏不對，她們都說不出來。
在殿內待的久了有些悶，慕初意讓環鈴拿來狐裘穿上，出去走走吹吹風。
以前的她最怕冷，不對，應該說十三歲後她很怕冷，在十三歲前她還是很喜歡冬日的，尤其是下雪天，會很開心的跟顧澗顧朗他們去堆雪人，哪怕手凍得通紅麻木，心裏依舊是開心的。
只是才過了四年多，她卻感覺恍如隔世。
那時候她很喜歡下雪天，但是江婉似乎很不喜歡，尤其不喜歡紅梅苑。
以前的她不知道原因，現在她知道了。
因為紅梅苑承載了她的夫君對別的女人的思念。
景王府沒有一株梅花，只有枯枝掛着白雪，看起來雖然蕭條，可卻別有一番韻味。
之前她覺得繼後對納蘭景和不好，但畢竟是納蘭景和的親生母親，納蘭景和對繼後定然還是有感情的。
逐漸瞭解後，她發現納蘭景和是真的很不喜歡繼後，似乎甚至可以用恨來形容他對繼後的感情。
繼後薨逝的時候，也並未見他有半分難過，唯一有的不過是不得已的疲憊。
她不是很能夠理解一個母親要對孩子有多殘忍，孩子才會對她沒有任何感情，有的反而都是恨意。
納蘭景和對繼後沒有感情，但是對一母同胞的妹妹卻很好。
慕初意正在出神的胡思亂想，忽然被人身後抱住，她冷不丁被嚇了一跳，正欲回頭聽到納蘭彥之的聲音。
“皇嫂在想什麼這麼認真，我都到身後了都不知道。”
納蘭彥之很自然的挽住慕初意的手臂，笑顏如花的模樣顯然是徹底從喪母之痛中走出來了。
慕初意側頭看着她，笑意溫婉，“我在想你生辰給你送什麼生辰禮物。”
去年納蘭彥之生辰後她與納蘭景和定下的婚約，那時候她對納蘭景和充滿了懷疑，如今卻對納蘭景和死心塌地，真的不得不感慨造化弄人。
“皇嫂竟然還記得我的生辰，我真的太感動了，皇嫂比皇兄對我還好。”
納蘭彥之把頭靠在慕初意的頭上撒嬌。
高興的蹭了幾下後，她忽然又安靜了下來，鬆開慕初意的手嘆了口。
慕初意正想問她出什麼事情了，她有些苦惱的皺眉自己說了，“我前幾天聽到有人議論，說是父皇可能會讓我去草原和親，因為那邊要求必須是嫡公主，我是大臻唯一的嫡公主。”
聞言慕初意蹙起眉，握住她的手卻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她。
納蘭彥之倒是沒有沉浸煩惱，對着慕初意彎起了嘴角，只是笑的有些苦澀，“父皇說享受了公主的榮華富貴，就要為大臻社稷做好貢獻的準備。若是母后還在世還有可能護住我，可如今……”
慕初意有些心疼的抱住納蘭彥之，想起她那時在落霞寺外說的話，有些為她感到難過。
她雖然不懂什麼江山社稷，但也知道涉及社稷，女子的終身大事和幸福都是無關緊要的。
這世道就是看不起女子，卻又要利用女子。
納蘭彥之僞裝的堅強被慕初意溫暖的懷抱擊潰，抱緊她把臉深深埋進她的脖頸，滾燙的眼淚燙的慕初意心酸，她卻沒有發出絲毫的嗚咽聲。
似乎是在慕初意身上尋求溫暖，許久後她笑着鬆開慕初意，揉了揉有些發紅的眼睛，僞裝着抱怨，“今日的風真大，吹得人眼睛發酸。”
“嗯，確實有些大，還有些冷，我們回去吧。”
慕初意順着納蘭彥之的話說，牽着她要往回走。
“我就不去了，我先回宮了。”
納蘭彥之把手從慕初意手裏抽出來，對着她笑着道別，“皇嫂快進回去吧，別感染了風寒，我也回了。”
她說完轉身離去，落下的眼淚被寒風吹散，在空氣中凝結消散，無人看見。
慕初意站在原地看了許久，直到納蘭彥之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中，她都久久沒有回過神。
在外面待的時間有些長了，這會也開始起風了，環珮擔心慕初意會冷，正要出聲提醒她回去，忽然看到旁邊朝着慕初意走來的納蘭景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