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柔,我聽人說你來了司計部,怎麼也不跟我說——”
謝慕帶着謝念安過來,正跟邵安柔說話,就看見了正在學規矩的邵寧昭。
“這是?”
“你說孔嬤嬤啊,是專程來教姐姐規矩的,畢竟她久不在宮中,如今既然要常住,有些東西還是應該撿起來的。”
邵安柔笑嘻嘻地說着。
謝念安從謝慕身邊走到邵安柔面前,仰面無辜問她,“皇姨母小時候沒有好好學嗎,這些東西不都是小孩子才學,怎麼皇姨母都這麼大了還要學?”
“這娘就不知道了,念兒不如自己去問你皇姨母。”
“可是皇姨母在忙,也不知有沒有空閒跟我說話,若是再害的皇姨母被嬤嬤說教,她不會怪我吧?”
謝念安頗得邵安柔真傳,說起話來帶着一些楚楚可憐的樣子。
母子二人一唱一和,看戲似的對邵寧昭指指點點。
謝慕張口欲言,看着邵寧昭清瘦的身影,到底沒出聲。
邵寧昭像是沒聽見他們的話,全神貫注地照着孔嬤嬤的話去做,才不至於出現失誤。
拱門處,祁君茂與太子一起過來,看見這一幕忽然笑了一下。
“怎麼?”
太子心覺不妙,出於好奇,還是問了一句。
祁君茂下頜微擡,朝院內示意,“寧昭公主這幾日因為賬冊的事,沒少勞心費神,況且她早年規矩教養得很好,本王倒是沒想到,宮中會嚴苛至此,半分喘息之機也不留。”
“這……”
太子臉色着實算不上好看。
忙完祭祀場地的事,祁君茂說有賬冊要還,正好散散步,這才跟他一起來司計部,沒想到就遇上這事。
平日如何對待邵寧昭都罷了,可祁君茂並非皇室中人,豈不是平白讓他看了皇室笑話?
想着,太子大步上前,重重咳了兩聲。
“都圍在這裏幹什麼?”
“太子皇兄。”
邵安柔跟太子打了招呼,這才解釋道:“母后說姐姐久不在宮中,恐她忘了規矩,讓孔嬤嬤來教導幾日。”
“是母后的意思,還是你的意思?”
太子不像其他人那樣由着邵安柔糊弄,朝孔嬤嬤那邊叫了停。
“本宮交待了差事給寧昭,母后是知道的,你是說母后不分輕重,讓寧昭懈怠司計部的事,跟着孔嬤嬤學規矩?”
這帽子扣的太大,邵安柔沒敢替皇后接下。
皇后是有讓邵寧昭學規矩的意思,卻不急在這一時,是她想看邵寧昭應接不暇,才專程去找了孔嬤嬤。
一旦問到皇后面前,皇后不會向着她的。
邵安柔心中有數。
皇后再怎麼寵愛她,想彌補她,她在皇后心中都越不過太子。
“母后並無此意,是臣妹心急了,想着姐姐早日更正過來,母后就不用惦記這事,才求了孔嬤嬤來,沒想到險些誤了皇兄的事。”
“殿下,安柔也是一片孝心,只是思慮不周,請殿下莫怪。”
謝慕這會兒倒是不當啞巴了,上前將自己的妻兒護在身後。
“這話說的,倒叫人不知是誰該學學規矩。”
祁君茂立在太子身側,話是對謝慕夫婦說,眼角餘光卻落在垂眸站在原地的邵寧昭身上。
看得出她已經精疲力盡,此時也只是勉強站立,不至於人前失態。
“即便再如何有孝心,公主也不該插手進司計部,您是以何種身份,在司計部還在忙碌時打攪辦公?”
“我——”
邵安柔下意識要為自己,卻發現對方已經將她的話堵死,不管怎麼說都有不對。
“好了,既然知道自己做錯事,往後注意些。”
畢竟邵安柔是自己親妹,太子不會看着她被一個外人教訓,沒讓祁君茂繼續說下去,“至於寧昭,你今天累着了,剩下的事情不急着辦,先回去休息。”
“多謝太子殿下。”
邵寧昭知道自己的狀況,眼下不是逞強的時候,屈膝應聲。
沒走出幾步,邵寧昭身形就踉蹌了一下,險些摔倒,幸而寶翠就在身側,及時將人扶住。
院內,祁君茂示意身後隨從將賬本交還。
“想來殿下一時半刻還不出宮,本王這便回了。”
“請便。”
太子側身,擺出送客的姿態。
祁君茂視線輕飄飄從院內幾人身上掃過,雖沒說什麼,那眼神卻叫邵安柔如芒刺背。
憑什麼!
邵寧昭已經成了現在這副樣子,竟然還有人會護着她?!
邵安柔緊咬着牙,指甲掐進掌心,留下深深的月牙印記。
院牆外。
邵寧昭只勉強走出幾人視線,就拂開寶翠的手,靠在了牆上。
寶翠正要發問,卻見她脣色蒼白,額頭上滿是細密的汗珠。
“不、不妨事,等我緩口氣咱們再走。”
邵寧昭已然氣若游絲,還在安慰寶翠。
祁君茂出來就看見這般景象,腳步加快了些,行至邵寧昭身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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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露,玉蘭,你們送公主回去。”
“不勞煩王爺……”
“寧昭公主,時辰不早了,你如今這狀況,還是早些回去的好。”
祁君茂不等她把話說完,一個示意,剛才叫出的兩人就一左一右扶住了邵寧昭。
知道他說的不錯,邵寧昭沒再抗拒。
“王爺,想必你也看出我如今的處境了,無論您所圖為何,我都給不了你想要的,若是不想再沾染是非,以後別再摻和這些事。”
她從祁君茂身上感受得到善意,卻不想因為貪圖這些善念,就惹得祁君茂也被人算計。
邵安柔不會讓她好過,接風宴上一次,今天一次,只怕她已經看出祁君茂對自己的示好。
“公主脣色蒼白,指尖有淡淡的青色淤痕,若是本王沒猜錯,應當是體內有暗疾?”
祁君茂好似沒聽懂邵寧昭話裏的意思,說起她的身體。
邵寧昭抿脣,實在看不出他想做什麼,隨口應答着。
“讓王爺見笑了,確實在北疆時有些小問題,如今正在調養。”
反正這事也不是什麼祕密,就算她不說,祁君茂知道也只是遲早的事。
開口時,邵寧昭已經做好會被追問的準備。
誰知祁君茂卻沒說北疆,甚至一路上都沒再開口。
這樣也好,省得她多費口舌。
邵寧昭想着,心裏卻有些空落落的。
她本意就是要對方跟自己保持距離,怎麼對方不問,她先不適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