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邵寧昭放任自己喝醉,而秦芳好也是如此。
可正因如此,第二日大軍出發的時候,秦芳好尚且沒有醒酒。
就連邵寧昭也是被祁君茂從營帳裏抱了出去的。
這一次,她們之間沒有道別。
看着離自己越來越遠的南寧邊城,邵寧昭心中暗道。
“芳好,總有一日我們還會再見的,下一次希望我們還能如昨日一樣。”
等秦芳好醒來時,看到身邊的那張字條,心中也不由得悵然若失。
可就如那句話說的一樣,聚散離別終有時。
生老病死,愛恨別離。
人間八苦,不過如此。
雖說已經到過別了,可在夜晚無人的時候,她總是不自覺的想起當初在京城與家人、與邵寧昭的那些歡快時光。
每每到了這種時候,秦芳好總會自己帶着一罈酒爬上城牆,看着不遠處,綠樹成蔭,自斟自飲。
明月照我,也照故人。
夜晚篝火燃起,邵寧昭同樣坐在軍營之中獨自傷神。
離別,她並非是沒有經歷過。
可如這一日與親近的人離別,卻是又一次的割捨不下。
祁君茂從軍營裏走出,就見邵寧昭獨自站在篝火邊看着明月,不知在想些什麼。
“公主可是在想她?”
聽到祁君茂的聲音,邵寧昭這才回過頭看了他一眼,隨後又點了點頭。
“也不知她究竟能否適應那邊的環境。”
見邵寧昭這麼擔心的樣子,祁君茂不由得嘆了口氣。
“公主,你放心吧,她可以的。”
雖然話是這麼說的,然而邵寧昭卻始終放不下心來。
“你說的我都知道,可是我還是不自覺的擔心。”
祁君茂臺步走到她的身邊,同樣看了一眼明月。
皎皎明月照在她身上,彷彿為邵寧昭渡了一層銀光。
他扭頭看着邵寧昭,眼眸認真。
“可你知道,你們終將要離別,現在也不過是時間提前了一些。她有自己的志向,她不是一只小鳥想要被困於京城。”
祁君茂說的這些,邵寧昭哪能不明白呢?
“我都知道的。”
邵寧昭垂下眸子,看着篝火不停的跳躍。
“邊城苦寒,我也不知道她究竟能否在這裏撐下來,可這件事情一旦彙報到父皇面前,日後她就再回不了京了。”
邵寧昭訴說着自己從未說出口的擔心。
“想來她在一早做決定的時候,便已經考慮過這種可能性了。公主,人各有志,你既然選擇尊重她,那就應該相信她才是。”
聞言,邵寧昭無奈嘆了口氣。
她哪裏是不相信秦芳好呢?
只是這份擔心始終存在罷了。
“罷了,這件事情既然已經成了定局,那也沒什麼好糾結的了。等回了京城之後,我自然會向父皇稟明這件事情。”
見邵寧昭總算是不再庸人自擾,祁君茂放下了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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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身子本來就不大好,若是為這些事情不停的煩憂,只會讓她的身子越來越弱。
“公主,安柔公主那邊,您是怎麼想的?”
這是第一次祁君茂在邵寧昭面前直白的提起這個話題。
而聽到這問題,邵寧昭也不由得困惑。
“我從來沒有想過針對她,畢竟當初是我佔了她的身份,讓她流離失所在外面受苦受累多年。”
說到這裏,邵寧昭又沉默了下來。
“可你當初在北疆的那幾年不同樣是受苦受難嗎?若非是因為去了北疆,你的身子如今也不會那麼差。”
祁君茂忍不住為她叫屈。
聽到這裏,邵寧昭露出幾分苦笑。
“這些你我都知道,甚至所有人都知道,可是她卻視而不見,在我回宮之後,不停的針對我。我本來是想去西山行宮了卻殘生,可最後卻不得不留在皇宮之中,日日面對着她們。”
這一刻,邵寧昭不由得想起了當初在北疆的那幾年。
“在最初到了北疆的時候,我本來以為這一輩子也就這樣了。可最累的時候,最難的時候還是會忍不住想起來當初在皇宮裏的日子。”
話到這裏,邵寧昭不由得潸然淚下。
對於她是抱錯的孩子這件事情,邵寧昭早就已經接受了。
否則,當初她也不會代替邵安柔嫁去北疆。
可現在想起來,她仍然忍不住難過。
“我怎麼會不是父皇母后的親生孩子呢?”
看着邵寧昭一臉難過的樣子,祁君茂不由得心疼。
他想把邵寧昭攬進懷裏,好生安慰。
可衆目睽睽之下,若他真做出來這樣的行為,只怕有損邵寧昭的名聲。
祁君茂的手不自覺的握成拳。
“公主,這本就不是你的錯。”
祁君茂此話一出,邵寧昭擡頭看着他,淚眼朦朧。
最先得知這消息時,所有人都在指責邵寧昭。
若非是因為邵寧昭,邵安柔也不可能流落在外,吃了那麼多年的苦。
可現在祁君茂卻告訴她,這並非是她的錯。
“這件事情本就在衆人的意料之外,更何況剛出生的你也沒有這樣的能力。”
聽到這裏,邵寧昭擺了擺手。
“可我終究是既得利益者。本就是我愧對於她,若是日後安柔收手,那從前的事情,便既往不咎吧。”
說完這話,邵寧昭的背駝了下去。
在做出這樣的決定時,她自己也很痛苦。
當初老師死不瞑目的樣子,現在還會在夢裏時常出現,讓她夜夜不得安眠。
可是憑她的能力,真的能扳倒邵安柔嗎?
邵安柔背後站着的是皇后,更佔着獻帝和皇后對她的愧疚。
縱然邵寧昭現在做的再好再多,在他們眼裏也始終是一個外人。
若非如此,邵寧昭也不必以幕僚的身份出現在太子身邊了。
看着邵寧昭難過的神情,祁君茂卻突然話題一轉。
“其實微臣心中一直存着一個疑惑。”
聽到祁君茂這麼說,邵寧昭擡眸,眼裏滿是詢問。
“當初安柔公主回來認親,是以滴血相溶的。可微臣曾經在攻打北疆時,卻偶然聽聞,並非所有的親生父子或親生母子之間都能夠滴水相溶。”
祁君茂說到這裏微微停頓,認真的看着邵寧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