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貪狼結契後的第二天,雲瀾、寒淵和蕭長生準備出發去找弦翎。
寒淵從雲瀾口中聽說了她拜師的事,對此,寒淵倒是沒什麼意見——就算是有意見也沒辦法反悔了。
雙靈根少見,弦翎好不容易纔逮到一個雙靈根小輩,可不會就這麼把雲瀾放走。
雲瀾看了眼寒淵的表情,他好像對她拜師的事沒多大反應。
畢竟在她眼裏,寒淵就是那種時不時會捉弄她的性子,她拜師,他不高低得打趣一番。
“怎麼這樣看我?”寒淵見雲瀾盯着自己看,詫異地問她一句。
雲瀾:“你不好奇我認了一個什麼樣的師父?”
寒淵笑眯眯地回答:“你眼光這麼好,師父能差到哪裏去?”
“不過……你這麼一說,我倒是好奇,你似乎很想從我口中聽到什麼話?”
雲瀾哦了一聲:“你不是很喜歡打趣我嗎?來吧,我等着聽你的打趣。”
寒淵很誇張地做了個痛心疾首的動作,神情鬱悶:“我在你心裏,原來一直都是這樣的人嗎?!”
“糾正一下,你不是人。”
寒淵眼珠子一轉,對她笑得璦昧:“這不是在虛心地向你討教,如何從一個魔族變成一個人族。”
畢竟,人族纔有七情六欲。
魔族沒有。
雲瀾聽言,眼神古怪地瞅了他一眼,露出一個“我看你是真的腦子傻了”的表情。
她走快幾步,跟上前面的蕭長生。
寒淵走在雲瀾身後,看她那充滿恣意的背影。
半響,他垂下眼睫,掩蓋住眼底一閃而過的苦澀和黯淡。
雲瀾,是你的出現,改變了我,也改變了夜無溟。
你或許沒察覺到,是你在讓我們這兩個魔族,變得越來越像“人”。
因爲活得夠久,所以他們曾經不會把那些所謂的山盟海誓,視爲一種忠貞的承諾,他們只會覺得愚不可及,也嗤之以鼻。
但現在,他們卻都不約而同地想要緊緊抓住,這份來之不易的感情……
蕭長生在一個雜貨小攤前買了一袋糖豆。
雲瀾看他挑了半天,最後也只是挑了這麼一袋子的糖豆,不解:“你喜歡喫這個?”
蕭長生付了錢,聽到雲瀾的問話,搖頭:“這個不是我喫的,我是買給師父喫的。”
“嗯?”雲瀾回憶着弦翎的模樣,頓了頓,說:“師父看着性子淡漠,沒想到會喜歡喫糖。”
蕭長生把糖豆塞入腰上的存物腰帶之中,對雲瀾解釋道:“其實不是師父喜歡喫糖,而是師父的伴侶,也就是我師孃她喜歡喫糖。”
雲瀾:“……”
師孃……她之前聽帝迴音的隨從穆淮所說,弦翎的伴侶是一個魔族,但不幸的是,被天域的化神者所殺,這也是當時弦翎在天域大開殺戒後成爲墮神的主要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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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侶離世,因此,只能一直喫她喜歡喫的東西,用這樣的方式來懷念她……
令人唏噓。
蕭長生帶着雲瀾和寒淵走到靈澤洲的十街,比起前面的九條街,這十街遠沒有這麼熱鬧,街道兩旁的商鋪和小攤寥寥無幾。
像是個與世隔絕的虛無之地。
蕭長生把那塊結界石丟到地上,以靈氣開啓結界石,唰地一下,一個巨大的空間從虛空中張開。
“裏面是師父的故居,師父把他曾在天域內居住的一處庭院存放於此。”蕭長生解釋了一句,便率先走進空間之中。
雲瀾沒有猶豫地緊跟其後,踏入空間,另一個景象映入眼中——
清澈見底的荷花池中有魚羣遊過,貫穿荷花池的是一條長而蜿蜒的木橋。
再往後看去,是一片青翠的竹林,竹林間,宏偉精緻的亭臺樓閣屹立林中。
宛如畫中之境。
不遠處,一身黑袍的弦翎盤膝坐在木橋旁的草叢邊上,手持一根魚竿,魚線垂入荷池內,靜待一條魚上鉤。
“師父,我們來了!”
蕭長生乖巧地對弦翎行禮。
弦翎偏了偏頭,淡淡地嗯了一聲,也是在這時,他的目光落在了雲瀾身後的寒淵,挑眉:“這位是……?”
寒淵見到弦翎雙眉間的鮮紅印記,眼中流露出一絲意外。
這是,墮神的印記。
原來如此。
雲瀾拜的師父,竟就是那位被天域剝奪神位的墮神。
想到之後還要留在雲瀾身邊,這意味着也要和絃翎相處,寒淵便不再隱藏,輕輕鬆鬆地把臉上的僞裝去掉,從書生莫嵐,變回了那個邪裏邪氣的鬼域尊主。
他露出看起來很和善的笑容,眯了眯眼睛:“在下,寒淵。”
弦翎驚訝:“鬼域尊主?”
“正是。”寒淵微笑接話:“我也沒想到,能讓小云瀾拜的師父,竟是曾經天域的化神者。”
弦翎淡淡道:“往事已過,不必再提。”
蕭長生站在一旁多看了寒淵幾眼,原來這個一直嚷嚷着是師妹“男寵”的男子,就是黃泉之境裏大名鼎鼎的魔族首領之一……
他輕咳一聲,又望向已恢復少女姿態的雲瀾,眼神不自主地放柔:“那……以後你就是我師妹了!”
“師妹!哈哈……我也有師妹了!”
聽到這個稱呼時,雲瀾不禁愣住。
恍惚之中,她好像看到蕭長生的身側站着另一道身影——那是一個少年。
他身穿黑白雙色相間的袍子,表情溫和,單手負後,另一手擡起,彷彿是隔着一層無形的屏障,在對她遙遙揮手示意。
是東方棋。
定定地看着那道身影許久,少女脣瓣微張,一絲潮溼的水汽逐漸涌上眼眶。
她深吸一口氣,努力壓下要奪眶而出的眼淚:“師兄。”
師兄。
這個稱呼,是在對蕭長生說。
也是在對東方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