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淵眼神一暗。
他突然把臉湊近到雲瀾面前,脣角微揚:“反正,他現在也沒走多遠。”
“不如我趁機馬上去攔截,先催動夜無溟體內的寒毒,然後看他無力抵抗寒毒時,再把他手裏的獸丹和龍葵血蔘一併奪了去……”
寒淵說得繪聲繪色,彷彿真的要在下一秒就去這麼做了。
雲瀾眉心一跳,伸手拉住他的手臂,嗓音冷了下去,語氣夾着深深的警告:“寒淵!”
寒淵見少女神情略顯緊張,臉上雖是笑着,心底卻泛起一層又一層的苦澀。
比他平日裏喫的丹藥,都要苦。
半響,寒淵輕輕嘆息一聲:“瞧你這個樣子,真不經嚇唬。”
他聳聳肩,又恢復了以往那種吊兒郎當又隨心所欲的態度,“我不去攔截夜無溟,也不去搶他手裏的東西,滿意了?”
聽言,雲瀾這才終於鬆開了寒淵的手。
寒淵彈了下衣袖上的一絲灰塵,又看她:“回去?”
雲瀾定定地看着寒淵好一會兒,沒有多言,將流焰召回識海,轉身就要走出洞穴。
蕭長生趕緊跟上雲瀾的步伐:“師妹你等等我!”
寒淵瞅着雲瀾毫不猶豫離開的背影,脣角的笑意慢慢斂去。
傍晚時分,雲瀾和蕭長生回到弦翎故居。
在蕭長生的多次勸說下,弦翎暫時放棄了給徒兒們做晚飯的想法。
夜深,雲瀾站在竹林裏練習槍法。
寒淵坐在竹林旁邊的涼亭中,他一手托腮,目光直直地放向前方,好像在看雲瀾練槍,但視線放空,顯然是思緒在神遊,不知是在思考什麼。
少女手持長槍,槍指虛空,反反覆覆地練習迴旋、刺戳、揮斬、橫劈。
一槍破竹,一槍劈石,她與焰龍泣血槍之間的契合性也變得越來越好。
最後一槍,雲瀾眼底閃爍出冷厲的光,璀璨絢爛的殷紅色火焰在槍尖迸射,炸開的那一瞬,宛若繁星降臨。
目光觸及到槍尖上那的那一抹殷紅色澤,寒淵回過神來:“說起來,你居然能融合玄天火狐的玄天神火,還把玄天神火轉化爲另一種全新的火焰,這有點出乎我的意料。”
雲瀾將焰龍泣血槍杵在地面,抹去額上的汗珠,輕輕呼出一口氣,又轉眼望向寒淵,語氣淡淡地吐出三個字:“運氣好。”
寒淵輕笑,運氣好?
對別人來說或許是運氣好,但對她來說,絕不是稀鬆平常的“運氣好”。
雲瀾她……總是在嘗試突破各種各樣的極限。
他也深深地爲這樣的她而着迷,無法自拔……
寒淵懶洋洋地換了個坐姿,看着少女的側臉好半響,突然問:“如果我說,我那時候真的想要去攔截夜無溟,你會怎麼樣?”
雲瀾眸光略有閃爍。
氣氛就這麼沉寂了下去,一瞬間,誰也沒有說話。
好一會兒,雲瀾說:“如果你真的要去攔截,那我就努力阻止你。”
“但無論如何,我不希望和你成爲敵人。”
最後那句話,雲瀾說得斬釘截鐵。
寒淵眯了眯眼睛,沒有接話。
雲瀾也盯着寒淵看,月色從竹葉與竹葉之間的縫隙穿透而下,照映在他的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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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久了,雲瀾發現寒淵的臉色很白,那是任何光線都不能照映出來的病態蒼白,皺眉:“你沒有喫我給你煉製的丹藥?怎麼看起來又虛弱了那麼多?”
“咳……”
寒淵捂嘴咳嗽一聲,嚥下涌上喉間的血腥味:“我吃了。”
“真的?”雲瀾走過來,手熟練地扒開寒淵的袖口,另一手爲他探脈,“我覺得你在騙我。”
她指腹在手腕上觸動的感覺,令寒淵有些許恍惚。
“沒有,真的沒有騙你。”
寒淵任由雲瀾探脈,笑得肆意:“小云瀾,失去一半魔魂,又不是吹冷風感染風寒那般輕描淡寫,身體虛弱是沒辦法的事,這是喫多少丹藥都補救不了的。”
雲瀾眼神涼涼地橫他一眼:“你少糊弄我。”
“我給你喫的丹藥,就是用來增強你的體質,讓你不再虛弱,你喫一頓不喫一頓的,怎麼可能會好?”
寒淵略有些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好吧,他確實也不是每天都乖乖服用丹藥。
想起來就喫,想不起來了,那就……忽悠過去。
他甚至覺得——是不是只有這樣,雲瀾才能把更多的心思留給他?
寒淵無奈地揚了揚脣角,那笑意有種說不出的苦澀。
他真的是……
病入膏肓,沒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