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風燼冷冰冰的聲音,風無瑟眼中剛燃起的光又消失了。
修煉室中瞬間陷入一片死寂,煉器師不禁摩挲下了手臂,縮了縮脖子,氣氛實在是太壓抑了……
“萬寶樓主還有其他事嗎?”傳音石那頭的風燼語氣疏離地問了一句。
風無瑟輕輕地嘆氣一聲,啓聲:“是這樣的,我有事想要和你說,你方便來一趟萬寶樓嗎?”
“有什麼是不能在傳音石裏說的嗎?”風燼又問。
風無瑟抿了抿脣,下意識看了眼修煉室門外,又說:“聖女在大婚上發動造反之亂,聖域殿被摧毀,賀蘭弈下落不明,你們現在應該還在搜尋賀蘭弈的行蹤,對嗎?”
傳音石那頭的聲音沉默幾秒,語氣倏地變得陰厲起來:“你知道些什麼?”
風無瑟說:“賀蘭弈,現在就在萬寶樓中。”
“現在,我們可以見面了嗎?”
話音剛落,傳音石的傳音被瞬間中斷。
風無瑟低頭看了看手中捏緊的傳音石,又是長長地嘆息一聲,把傳音石放回到桌櫃上。
半個時辰後,兩道身穿黑色斗篷的身影踏入萬寶樓。
風無瑟一眼就看出其中一道身影就是風燼:“來了?”
來的兩人是風燼和聞人樰。
風燼拉着聞人樰的手踏入修煉室,門被關上後,風無瑟立即施下一個隔音結界。
“賀蘭弈被你救走了?”風燼摘下連衣帽,面無表情地問。
風無瑟淡淡道:“如果我不爲他療傷,他會懷疑我。”
風燼睨着風無瑟好一會兒,像是要從他臉上平靜的表情看出什麼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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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響,他突然發出一聲冷笑:“所以,你是什麼意思?”
“五年前,你帶着萬寶樓成爲聖域的附屬勢力,之後,魔族兩大首領率領萬千魔族圍剿這些附屬勢力,最後唯有萬寶樓逃過一劫,是賀蘭弈在保你吧?他對你可真是盡心盡力。”
風無瑟沒有說話,對於風燼說的話,他保持緘默。
風燼見他不語,便知道他是承認了,又接着道:“賀蘭弈如此保你,你應該對他充滿感激,並且很敬重他纔是,怎麼現在還反過來把他的行蹤告訴我?你在出賣自己的上頭?”
風無瑟垂着眼簾,說道:“他保不了萬寶樓。”
風燼挑了下眉,等着他把話說下去。
“我將賀蘭弈帶回萬寶樓的那晚,他跟我說了那晚上發生的造反之亂全部過程,包括他用邪術吸取聖域六長老和其他聖者的修爲這件事。”
風無瑟閉上眼睛,捏緊拳頭:“我帶着萬寶樓這麼多煉器師服從聖域,不爲別的,只是想圖個安全和清淨,但賀蘭弈爲了活下來,竟然對身邊人下毒手……我難以保證,他會不會在哪天把魔爪伸向萬寶樓內的煉器師。”
風燼冷冷揚脣,看風無瑟的眼裏帶着幾分譏諷:“賀蘭弈野心勃勃,無時無刻都想讓聖域凌駕在其他勢力之上,他要的,是整個碧落之境都拜服在他的腳下。”
“這樣的人,只會無數次地給碧落之境帶去永不停歇的戰爭,怎麼可能會給你所謂的安全和清淨?我以爲,你在五年前就明白這件事。”
風無瑟說:“我現在明白,也不算遲。”
風燼靜靜地看着風無瑟。
他越發覺得,這張曾經朝夕相處很多年的臉,忽然之間變得非常陌生。
“你告訴我賀蘭弈的行蹤,不是因爲你良心發現,而是因爲賀蘭弈成爲了威脅你甚至是威脅萬寶樓的存在,所以你要找下一個能保萬寶樓的人。”
“而這個人,就是我,對嗎?”
風燼的語速很輕緩,語氣平靜到幾乎不起半點波瀾。
只有和他十指相扣的聞人樰,才能感受到他手的體溫很涼很涼。
風無瑟對上風燼複雜的目光,眸色有些發沉,許久後,他緩聲道:“燼兒,於你而言,我不是一個好的師父,但於萬寶樓煉器師而言,我是一個好的樓主。”
“我保全他們的性命,讓他們即便是在賀蘭弈的眼皮底下仍能安然無恙……只有這一點,我可以問心無愧。”
風燼自嘲一笑,眼眶有些禁不住發熱:“那我應該讚揚你嗎?只需要犧牲一個你親手收留的徒弟,就能保全所有萬寶樓煉器師的性命……風無瑟,你不該做什麼萬寶樓主,你該去做心懷天下兼濟蒼生的聖人。”
“這麼多年了,我以爲我對你足夠了解,知根知底,原來我竟從來沒看清過你……我在你心裏,到底算是什麼人?一個徒弟?還是一個可以隨時拋棄的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