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馬車前,宴清歡吩咐白朮,“你從這裏直接去太子府尋人,我去吉祥樓等你們。”
白朮有些擔心,“四小姐若是不肯去……”
“她辦了這麼一件大快人心的事情,若是不找個人炫耀一二,可不是她的性子。”宴清歡說完,上了馬車。
秋日的午後,已經褪去燥熱,街上的人也比夏日多了不少。一路過去,宴清歡斜靠在窗前,眼色無神的看着一處,思緒飄了很遠。
宴清寧因爲那天的事情,恨上了陳錦溪。
她原本就不是一個大度的人,如今又想起了上一世的事情,所以迫不及待的對陳錦溪下了手,那下一個人是誰?
宴清雪還是宴家?
其實,她並不介意宴清寧報仇,她自己不也想報仇嗎?
只要不把無辜之人牽扯進來,宴清寧如何,她都不會干涉。
“你說什麼,你想救周霞兒?”
宴清寧像是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哈哈大笑好一會後,用看傻子般的神情看向她,“你知道周霞兒是什麼人嗎?你又知道周霞兒爲什麼明知道陳大寶是傻子還要嫁過去嗎?”
“我知道,周霞兒的家人重男輕女,她和姐姐關係最好,奈何姐夫並非善人,最近迷上了賭博,還逢賭必輸。”
“輸了銀子就回去打她姐姐,前幾日,他突然輸了一大筆銀子,鬧着要把她姐姐賣了,同一天,她爹孃以給弟弟尋親事爲由,準備把她送去給人做妾室。”
“她寧死不從,這個時候,周家的人找到他,說只要她同意去陳家做少夫人,不僅可以救她姐姐,她自己以後也不必膽戰心驚的過日子,她別無選擇,只能答應。”
“宴清寧,你不是一直說,最厭惡家人不公,甚至連自己的婚事都被人算計嗎?她便是和我們一樣的可憐人,若是可以,你能不能……”
“不能。”宴清寧放下茶杯,一臉不悅的說道,“你可知道陳家現在是個什麼情況,你在這個時候讓我幫你救人,你可想過我的處境,我原本以爲,你對我是有些姐妹感情……”
“陳錦溪,是你從大牢弄出去的吧。”宴清歡見她都這個時候了,還要裝傻,乾脆直接拆穿她,“你連太子的好事都敢懷,如今再救一個對有任何人都沒有利益衝突的周霞兒爲什麼不可以?”
邕王喜歡陳錦溪一事,是上輩子宴清歡無意間得知的。
奈何邕王都年過半百了,若是被人知曉他惦記同僚的女兒,定然會晚節不保,所以一直尋找與她長相相似的女子做替身。
陳家出事後,邕王得了消息來到京都城,雖然帶不走當時已經是官技的陳錦溪,但是每晚都點她。
京都城的人都知道陳錦溪有一位恩客,出手大方,日日點她的燈,可是誰都不知道那人是誰。
不過,宴清寧上一世也在官技,她應該是知道此事的。
所以她這是爲了不讓邕王找到陳錦溪,這才搶先一步把人送給了二麻子?
簡直是蠢不可及。
邕王是什麼人?他想護着的人豈是宴清寧能隨意算計的?
“你果然和我一樣,都知道了上一世的事情。”宴清寧聽出她話裏的意思後笑了,“是又如何,這一世我做事只憑心意,誰讓我開心,我可以考慮幫她一把,誰讓我不開心,我就讓她更難過。”
“好了,時辰不早了,太子要回來了,我先回府了。”
宴清寧走到門口時,突然停下腳步,回頭笑眼盈盈的說道,“你怎麼還和上一世一般優柔寡斷,我若是你,蘇喬氏母子三人早就死了十次八次了。”
“至於你那個夫君……無用至極,不如丟了。自從夢見了那一世的事情後,我彷彿恍然大悟,徹底清醒過來了,男人,家族,榮譽,面子,都算個屁,老孃高興纔要緊。”
咣噹,房門被撞的咣噹作響。
一直到外面沒有動靜後,白朮這才跑進來,一臉擔心的看向宴清歡,“小姐,四小姐沒欺負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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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
回到蘇家,蘇景翊已經回來了,這會正坐在院子裏看書,見她回來,笑着衝她招招手,“我給你買了你最喜歡喫的糕點,快過來嚐嚐。”
宴清歡沒什麼性質,拿了一塊放在手裏,卻遲遲不喫。
蘇景翊見狀,有些擔心,“可是出什麼事情了?”頓了頓,又說,“陳家的事情我也聽說了,陳家得此報應,可以說是罪有應得。”
“相公,蘇家薄待你多年,你可曾恨過他們?”宴清歡突然抓過她的手,一臉認真的問道。
蘇景翊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一會後,笑着看向不遠處的花海,“我又不是聖人,自然會恨,會怨,時間久了,甚至都開始懷疑,是不是我自己不好,所以他們纔不喜歡我……”
“可是後來你來了,突然有一天再回頭去看哪些過往,我發現,我好像也沒有那麼恨他們了。”
“但,我也終究沒辦法再把他們當作家人。”
蘇景翊拉過她的手,小心翼翼詢問,”爲何突然這麼問,可是有人和你說了什麼?“
“有人告訴我,若是有機會反抗,有機會彌補從前的遺憾,定要找那些薄待過我們的人,討要一個公道回來。”
“若是這個公道無人能給,那就自己給自己,總之,接下來的日子裏,儘量讓自己過的暢快,即便因此或許會傷害無辜之人,也在所不惜。”
宴清歡說這些話的時候,眼底有恐懼,有無錯,彷彿一個溺水的人,在焦急的尋找着靠岸,蘇景翊從未見她如此模樣,心疼的把人抱在懷裏,小聲安撫。
“你不安,是因爲你怕有朝一日,你也變成她那般嗎?”
“別怕,有我在呢,我會一直看着你,不會讓何人人傷害你,也不會讓你做將來你會後悔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