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黎九淵和傳旨太監雙雙離開,元順帝才倏然開啓新的話題。
“晏家二丫頭,你方纔說大殿內所有人都中毒了,可是真的?”
宴楚歌遂單膝跪地,“事關陛下和諸位大人之安危,臣女不敢撒謊。
不過除了陛下和我祖父、百里將軍之外,其他人中的都是令人意識渙散,不能自由行動的藥,不危及性命。
陛下可以着御醫煎一些藥,便可爲大家解毒。
至於陛下之毒,已經解了。
臣女手中解藥有限,我祖父和百里將軍之毒,還得從長計議。”
宴楚歌這話說完,明顯聽到了羣臣鬆了口氣的聲音。
獨孤皇后卻是冷聲道:“陛下,聖文公府詩書傳家,臣妾可不曾聽聞宴氏一族何時還出過神醫啊!
陛下的龍體和文武百官的健康關乎國祚,交給一個二八年華的小姑娘怕是不妥吧?
朝中御醫何其多,不妨,讓御醫也來看一看?”
宴楚歌涼涼的翻了翻眼皮,“皇后娘娘最近可曾趕到胸悶頭暈,稍有不順就怒不可遏,想大發雷霆?”
獨孤皇后呆住,她身邊的女官愕然道:“二小姐如何知道?”
獨孤皇后恨恨瞪了身邊的女官一眼,懷疑的眼神看着宴楚歌。
“本宮的確有這些症狀,你是如何知道的?”
那眼神,卻分明是在懷疑宴楚歌。
宴楚歌無語道:“因爲臣女發現陛下和皇后娘娘所中之毒非是一時之功,須得經年累月的下毒纔能有如今之症狀。
陛
下和皇后娘娘不同於常人,二位常請平安脈。
若伺候二位的御醫沒問題,這種毒,早就應該被發現並治癒了。
既然至今都未曾被人發現,要麼是御醫水平不過關,要麼,就是御醫的立場有問題。
這個解釋,不知皇后娘娘可還滿意?”
宴楚歌的話雖然是這麼說的,但能給皇帝和皇后請平安脈的御醫的醫術豈會有問題?
有問題的,只能是立場了。
元順帝一個眼神過去,鳳玄冥已然着人去捉拿御醫了。
獨孤皇后猶不甘心,“便是本宮和陛下真的中了毒,那百里奚雲和宴公又是怎麼回事?
難道他們也是被人長期下毒?
你這麼厲害,怎會發現不了宴公被人下毒了?
還有諸位大臣,你說榮親王給他們下了毒,可他們至今都未有任何症狀,難道下毒只是爲了嚇唬嚇唬他們?”
獨孤皇后是鐵了心要阻止宴楚歌救人立功,問出的問題一個比一個刁鑽,一個比一個不加掩飾對宴楚歌的敵意。
宴楚歌還欲解釋一二,就聽鳳玄冥強勢道:“母后若是不信孤的太子妃,拿她的話當耳旁風便是。
父皇和諸位大人也是,相信自己中毒了,就聽太子妃安排,好生用藥解毒。
不相信,大可以不聽她的,她又沒求着你們相信,何必如此苦苦糾纏。
孤的太子妃受驚了,左右亂局已定,孤就先帶她回去了。”
說着話,遙遙伸出手,宴楚歌默契的把手遞上去。
疾風
和徐林擡起他就走。
聖文公亦彎腰道:“臣一家老小尚在神機營詔獄之中,懇請陛下允許臣接他們回家。”
聖文公寧願看着孫女受辱亦不受榮親王威脅,去寫傳位詔書。
此舉讓元順帝大爲滿意,一聽他的家人還在大牢裏,立刻放行。
宴楚歌一行人出乾清宮的時候,傳來皇帝的聲音。
“樓氏長孫樓千山傑結黨營私,擅結武將,意圖謀逆,罪不容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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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樓家滿門抄斬。
皇貴妃樓氏知情不報,打入冷宮。
禁軍上將軍西門絕與其同罪論處!
……”
冗長的旨意說到最後,也沒傳來對榮親王父子和樓太后的處理意見。
宴楚歌不解的問鳳玄冥,“樓太后手中到底有什麼東西,能讓陛下親自讓樓家成爲榮親王父子的替罪羊?”
叛亂,謀逆,豢養私兵,多好的扳倒樓太后的機會。
元順帝竟然生生錯過了,宴楚歌想想就覺得腦殼痛。
鳳玄冥亦很納悶。
默默走在二人身旁的聖文公卻幽幽開口了。
“先帝駕崩之時,陛下才八歲。
朝廷大權旁落,輔政大臣一個個野心勃勃。
先帝擔心江山不保,將虎符一半給了陛下,一半給了樓太后。
據本公所知,陛下登基至今,尚未見過樓太后手中的那一半虎符。”
宴楚歌驚呆了,“這麼多年都沒用過虎符,那這些年打仗是怎麼搞的?”
元順帝登基至今三十九年,天啓和北燕、東海乃至重洋之外的西洋人都交過手
。
宴楚歌難以想象元順帝是怎麼不用虎符,把這些戰事應付過來的。
鳳玄冥低聲解釋,“我朝基本上是各地駐軍負責自己轄區內的戰事,一旦動用虎符,便是要跨區調兵。
譬如將北庭之兵調至隴西、或者其他地方。
一般不是亡國滅族之戰事,不會動用虎符。
說來也巧,父皇登基三十九年間,鮮少有動搖國本的戰事。
打得最兇的那一戰,父皇曾想過動用虎符,以舉國之力抵禦北燕。”
宴楚歌急急道:“後來呢,爲何又沒用?”
感覺握着自己手的那只大手驟然縮緊。
隨即就聽鳳玄冥道:“一來,樓太后不願交出虎符。
二來,皇后覺得當時與西洋人的戰事結束不久,國庫空虛,經不起戰事折騰。
比起朝廷冒險,讓孤一人去冒險更爲划算。
所以,他們應北燕之要求,讓孤入北燕當質子,另送燕北十六州於北燕,藉此換兩國歇戰。
父皇雖有心護國,但無力迴天,最終答應了。”
宴楚歌知道鳳玄冥曾在北燕當質子十四年,卻沒想到讓她去當質子,竟然是皇后的決定。
而樓太后亦是還他不得不去當質子的元兇之一。
難怪他一副與皇后水火不容的架勢,又對樓太后毫不留情。
果然,所有的恩怨都是有緣由的。
不知道該說什麼,她聲音的轉移話題,“事情尚未解決,我們就這麼走了,陛下不會怪罪嗎?”
本來鳳玄冥鎮壓了叛軍後,剩下的
事情,理所當然就是該賞的賞,該罰的罰。
還有爲羣臣解毒。
結果鳳玄冥這一撂挑子,宴楚歌的理智上雖然選擇了配合,心裏卻總覺得不得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