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清漓只是悄悄地試探了一下,果然,在她的手覆蓋上時,阿依格向後退了一步。
只一步,白清漓便清楚,她什麼都知道,表面是與自己和善是裝出來的,這個女人的戒備心很強。
阿依格面上帶着笑,卻將雙手交握在袖口裏,“還好,我很幸運,因着極少和外面人接觸,並未得病。”
白清漓又道:“鼠疫是有潛伏期的,有時候,小小的一只蚊蠅都能將病毒傳染給對方,不如我給其其格把下脈,也好確保無事,大家安心。”
阿依格看了一眼父親,最後只能謹慎地將手伸了出去。
白清漓診得很仔細,她的身體底子很好,被保護的也很好,竟是難得的幸運兒中的一個。
“如何?”阿依格見她鬆手,問道。
“母子身體都很好,其其格還需做好防護,鼠疫一日不祛除,不可大意。”
“那就好,就是不知道孩子生下來他的父親還能不能看到。”她手撫摸着孩子的肚子,說話的時候半垂着頭,讓人看不到她的表情。
這個問題白清漓回答不了,她道,“族長,趁着休整,將大夥召集一下,我先給衆人診脈,如果這些親衛已經帶了毒菌,還是要趁着病發前及時用藥救治,以免病情嚴重後不必要的痛苦和麻煩。”
格斯鐵木兒連連應喏,“是是是,白神醫說的是,咱們這就集合他們過來。”
同一時間,車布爾已收到父親離世的噩耗,他怎麼都沒想到,這些人藉着他的事發揮,竟然要了父親的命。他揉碎手中的字條,拿出堪輿圖看了一眼。
“回程,我要給父親報仇。”
去他媽的送藥方,一切都是計謀,將他騙出來,爲的就是搞垮他們父子。
薩椏道:“二王子,咱們現在不能回去。”
“不回去?不回去就叫我父親白白死了?金砂池一直是族老把持,憑什麼現在族中所有權利都握在他車怡然手中?”那是屬於他的位置,是父親早就要傳給他的位置。
他咽不下這口氣!
薩椏道:“二皇子,事情已成定局,回去只會自投羅網,還會收了你現在到手的所有金子。不如就將計就計,將這些藥方全部換了錢,咱們拿這筆錢招兵買馬,總能奪回屬於您的一切。”
“說得容易,就算每一處都能賺上一萬兩黃金,就我現在如同喪家之犬的局面,招兵買馬東山再起?”哪有那麼容易。
十年八年,他等不了那麼久,他寧願用這錢僱個殺手,將車怡然宰了,這樣更乾淨利落!
“二皇子,您可以去喀拉沁,格斯鐵木兒族長他並沒有放棄您啊!”
“沒有?”線報上明明說,就是他帶走了自己女人,才讓父親徹底失勢,給了車怡然動手的機會。
他是給了藥方纔要的金子,他卻跑去把他媳婦領走!
“他也不是什麼好人!”
“依奴才看,事情可以反面去看,說不定他這是在給您留退路,夫人與您感情一直要好,她甘心回喀拉沁,應該也是明白您回部族必受懲罰,她留下還會讓您受制於人。”
是這樣嗎?想到他女人肚子裏的孩子,車布爾眼前一亮。
“是啊,你分析得很有道理,只要我有足夠的銀錢傍身,不怕格斯鐵木兒那個老東西不接納我。”但他被算計怕了,這一次他要給自己留個心眼。
白清漓雖沒想到喀拉沁族長表面功夫做得如此到位,卻從踏上他們部族的那一刻,就留了防範的心思。
一連數日,白清漓將喀拉沁的鼠疫有效控制住,因着心中對自己多了一分保護,這一次她與禮老一起做保守治療,再沒有拿抗生素一類的藥物去搶救人,而是偷偷在分發的藥湯里加了百花凝露,可快速促進病人康復。
白清漓確保,除了重症患者,初發病的人不出半個月便可完全康復,十日過去,她基本將一半的族人都反覆診過脈,這些人很快就能康復,她也要離開這裏去東吳。
因爲羿陽澤告訴她,百里一族只服侍皇族,那麼當年白艽遠偷走的那個孩子,極有可能流淌着皇族的血液。
那麼,她只需要到東吳打聽一下,十八年前,皇室一族誰家丟了女嬰,她的親身父母身份便呼之欲出。
她坐在茶桌前,食指輕輕釦動着桌面,如果是這樣,羿陽澤在她第一次打聽百里遠的身份時,應該就猜出她的身份。
如果她一切都猜得對,她與羿陽澤極有可能帶着親屬關係,那他冒死救自己,便也說得過去。
而她現在有一點想找回自己的真實身份了。她想利用這個身份,爲自己報仇,爲禛做助力!
“綠柳,這裏的病情基本控制住了,我們明日向格斯鐵木兒辭行,你將咱們的行囊先收拾出來。”
綠柳應是,她着實心疼主子,這一個月實在太辛苦了,這裏喫、用,作息都不習慣,整個人都瘦了一大圈。
就連她們備的衣衫都不夠抵寒了,不過初到九月,這裏冷得就像要過冬一樣。如今她們幾個穿着西藩子民的服飾,除了主子,她們一個個臉都被吹出了高原紅,就像西藩的子民一樣。
現在要走,她怎麼能不歡喜,東吳四季如春,到了那裏一切重新開始,主子也能好好休息了。
這時,梅朵一路小跑地趕來,進了帳篷就給白清漓跪了下去。
“白神醫,救救我家其其格,她剛剛暈倒了。”
“暈倒了?暈倒前可有說哪裏不舒服,或者吃了什麼不該喫的東西嗎?”
梅朵搖頭,“其其格的日常和平日裏一樣,只從昨夜她就忽然說嗓子痛,咱們就拿了一些梨子水給她喝,早起時說沒有胃口,就多躺了一會,剛就一直咳,忽然就暈倒了。”
白清漓蹙眉,怎麼會發病這樣快,三日前爲她診過脈,防護得非常好,應該是屬於免疫力強的那部分人。
“走,帶我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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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依格已經醒了,她只是頭暈晃了一下,並沒有摔倒,但她此時全身寒戰,冷得發抖,而她一直防護的很小心,作息如常,只在前日夜裏見了一面車布爾。
她眼光呆滯地看着車布爾送她的那笸籮梨子,她好像吃了這些梨子,沒多久喉嚨先出現了不適應。
她手放在肚子上,“孩子,你的達大不會對我們那麼心狠的對嗎?她的心裏是有我們的,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