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兒園後門的梧桐樹下,穿灰色連帽衫的男人第三次看錶。
三點三十五分,放學的鈴聲準時響起。
他摸了摸口袋裏準備好的棒棒糖,草莓味的。
江城說過,這是霍家小少爺最喜歡的口味。
“福寶小朋友!“
男人蹲下身,朝排隊出來的孩子們揮手。
“叔叔來接你啦!“
福寶眨着和白疏影如出一轍的杏眼,小皮鞋在鵝卵石路上遲疑地磨蹭。
“媽媽說今天她自己來接我…“
“媽媽堵車啦。“
男人變魔術般掏出棒棒糖,糖紙在陽光下閃着佑人的光。
“她讓舅舅先帶你去買鋼鐵俠玩具,記得嗎?”
“就是你上週在商場看中的那個。“
福寶的眼睛瞬間亮起來。
他記得那個會發光的鋼鐵俠,當時媽媽說要等生日才能買。
想到這兒,小傢伙毫不猶豫地抓住男人的手指。
“叔叔快走!我要金色的那個!“
監控畫面,到此就中斷了。
白疏影盯着保安室屏幕上最後定格的畫面,福寶蹦蹦跳跳跟着陌生人離開的背影,喉嚨裏涌上一股鐵鏽味。
她竟不知道,自己把兒子的喜好記得這麼清楚,反而成了綁匪最好的工具。
“這位先生出示了與您相同的家庭密碼。“
園長擦着冷汗解釋,聲音微微顫抖着。
“還說出了福寶的過敏史和乳牙數量…“
白疏影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這些信息,只有最親近的人才知道。
她突然抓起手機,通訊錄裏“沈月茹“三個字像淬了毒的針。
電話接通前,她的手指懸在郝懿清的號碼上停頓了三秒。
她現在不想去麻煩霍霆軒,能幫她的,也就只有郝懿清了。
“師兄…“
電話接通瞬間,白疏影的哽咽就再也壓不住了。
“福寶不見了!“
聽筒裏傳來文件翻倒的聲響,郝懿清的聲音陡然繃緊。
“我馬上調道路監控!你別動,就在幼兒園等我”
“不,我得去找…“
白疏影踉蹌着衝向停車場,車鑰匙掉了三次才插進鎖孔。
後視鏡裏,她看到自己慘白的嘴脣在不停顫抖。
“一定是沈月茹…我之前那樣當衆讓她下不來臺,她一定恨毒我了…“
霍霆軒接電話的速度快得反常,背景音裏還有鋼筆擱在文件上的輕響。
“疏影?“
他的聲音帶着恰到好處的驚訝,彷彿沒注意到這是分居後妻子第一次主動來電。
“沈月茹綁走了福寶!“
白疏影幾乎把方向盤捏碎,纖細的手指漸漸泛青。
“除了她,沒有人會這麼恨我,恨福寶!“
電話那頭傳來椅子翻倒的聲音,霍霆軒的呼吸突然加重。
“月茹現在人還在城郊別墅,不可能是她做的。“
他頓了頓,聲音突然放軟。
“別怕,我馬上聯繫交通局查車牌。“
掛斷電話後,霍霆軒對着辦公桌上的監控屏幕勾起嘴角。
畫面裏,江城妹妹正帶着福寶在迪士尼商店挑玩具。
他慢條斯理地繫好袖釦,鏡中男人眼底閃爍着病態的愉悅。
郝家別墅亂作一團。白疏影蜷縮在窗邊,懷裏抱着福寶午睡用的毯子。
當門鈴響起時,她像離弦的箭般衝出去,卻在看到霍霆軒的瞬間僵住。
“有線索了嗎?“
她聲音嘶啞,眼睛腫得像桃子。
霍霆軒自然地伸手扶住她搖晃的身體,熟悉的古龍水味混着薄荷糖的氣息撲面而來。
白疏影本能地想躲,卻因雙腿發軟跌進他懷裏。
“交警隊剛鎖定那輛車。“
他拇指擦過她眼下淚痕,動作輕柔得像對待易碎品。
“是套牌車,但行駛方向已經確認。“
管家端來的紅茶在茶几上漸漸冷卻。霍霆軒餘光瞥見白疏影無意識摩挲婚戒的動作,心臟狂跳。
這個曾經連眼神都不願給他的女人,此刻正死死攥着他的西裝下襬。
“綁匪還沒來電話?“
他明知故問,手指悄悄覆上她冰涼的手背。
白疏影搖頭,一縷碎髮黏在淚溼的臉頰。
“如果是爲錢,早該…“
她突然哽住,驚恐地瞪大眼睛。
“會不會是仇家?你上個月收購的隆昌集團…“
霍霆軒差點笑出聲。
他的疏影還是這麼聰明,可惜猜錯了方向。
他故作沉思地皺眉,像是真的在思考白疏影給的建議。
“我讓安保部查查最近出獄的…“
話音未落,白疏影手機突然震動。
陌生號碼發來的視頻裏,福寶穿着陌生睡衣熟睡,背景是某酒店標間。
附言:【準備500萬,明早等指示】
“是福寶!“
白疏影指甲掐進霍霆軒手臂,聲音微微顫抖着。
“他睫毛在動,福寶他沒事!“
霍霆軒盯着視頻皺眉,這不在計劃內。
江城跟他說過,只會發文字信息。
他悄悄發短信質問,對方秒回:【臨時加戲,加錢就行】
“我馬上準備現金。“
他摟緊顫抖的白疏影,嘴脣若有似無擦過她發頂。
懷中人沒躲開,反而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揪住他前襟。
霍霆軒喉結滾動,突然希望這場戲能演得再久些。
落地窗外,郝懿清的車急剎在噴泉前。
透過雨霧濛濛的玻璃,霍霆軒看見他手裏拿着什麼文件袋,臉色比天色還陰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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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裏的白疏影突然動了動,無意識地呢喃。
“師兄一定會有辦法的…“
霍霆軒的手臂驟然收緊。
他低頭看着白疏影蒼白的側臉,一種陌生的刺痛感突然扎進心臟。
這個計劃似乎開始脫離控制了,就像他此刻分不清,自己究竟是享受白疏影的依賴,還是真的在害怕失去她。
“我去接一下郝先生。“
他輕輕放開白疏影,卻在轉身時被她抓住手腕。
“別走…”
白疏影仰起淚眼看他,這是離婚風波後她第一次主動挽留。
“我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