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霆軒一路抱着沈月茹衝進醫院急診部,醫生護士迅速圍了上來。
他看着她被推進檢查室,才終於鬆了一口氣,轉身去繳費窗口辦理手續。
醫院的走廊燈光慘白,消毒水的氣味刺鼻。
霍霆軒揉了揉太陽穴,疲憊感如潮水般涌來。
他剛走到繳費處,腳步卻猛地頓住。
白疏影正站在窗口前,纖細的背影筆直而倔強。
她穿着簡單的米色針織衫和牛仔褲,頭髮隨意地挽在腦後,手裏拿着福寶的醫藥費單據。
霍霆軒的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
他下意識地走上前,在她遞出銀行卡的瞬間,將自己的黑卡推了過去。
“一起結。“
白疏影的手指僵在半空。她緩緩轉頭,看清是他後,眼神瞬間冷了下來。
“不用了。“
她收回自己的卡,聲音平靜。
“我們已經快要離婚了,有些東西還是算清楚的好。“
霍霆軒的喉結滾動了一下,面上浮現出難堪。
“我是福寶的父親,他受傷我也有責任。“
白疏影抿了抿脣,目光在他疲憊的臉上停留了一瞬。
她似乎想說什麼,卻在看到他手裏的單據時,表情驟然陰沉下來。
那是一張婦產科的檢查單,上面清晰地印着“沈月茹“三個字。
空氣彷彿在這一刻凝固。
白疏影的眼神從震驚到失望,最後歸於一片冰冷。
她自嘲地勾了勾嘴角,原來如此…
霍霆軒今天來醫院,根本不是爲了福寶。
“真的不用了。“
她再次開口,聲音輕得像一片即將融化的雪。
“我現在不缺這點醫藥費。“
霍霆軒順着她的視線看向自己手中的單據,猛然意識到什麼。
“疏影,不是你想的那樣…“
“我想什麼了?“
白疏影打斷他,嘴角掛着諷刺的笑。
“霍總陪自己的女人來產檢,不是很正常嗎?“
她利落地將醫藥費付清,轉身就要離開。
霍霆軒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聲音中帶着些許顫抖。
“沈月茹突然出血,我只是送她來醫院…“
“與我無關。“
白疏影掙開他的手,“就像我和福寶的事,也與你無關。“
這句話,像刀子一樣扎進霍霆軒心裏。
他看着白疏影決絕的背影,突然感到一陣前所未有的恐慌。
“疏影!“
他追上去,“福寶怎麼樣了?他還好嗎?“
白疏影停下腳步,卻沒有回頭。
“過敏已經控制住了,郝懿清在陪他。“
郝懿清…這個名字讓霍霆軒胸口發悶。
他想起福寶虛弱地喊着“郝叔叔“的樣子,想起病房裏那和諧得刺眼的一幕…
“我想去看看他。“他低聲說。
白疏影終於轉過身,眼神複雜地看着他。
“霍霆軒,你到底想怎樣?一邊陪着沈月茹保胎,一邊又想扮演好父親?“
霍霆軒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無話可說。
他能說什麼?
說他後悔了?
說他終於明白自己錯得有多離譜?
太遲了。
白疏影看着他沉默的樣子,眼中的最後一絲溫度也消失了。
“沈月茹說得對,你永遠不會改變。“
她後退一步,“離婚協議我已經簽了,以後除了福寶的探視權,我們不必再見面。“
說完,她轉身走向電梯,背影挺直得像一柄出鞘的劍。
霍霆軒站在原地,手中的黑卡邊緣深深陷入掌心。
他看着電梯門緩緩關閉,將白疏影的身影徹底隔絕在外。
這一刻,他終於明白,有些錯誤,永遠無法彌補。
繳費窗口的護士小聲提醒,“先生,您還要繳費嗎?“
霍霆軒回過神,機械地遞出黑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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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盯着POS機上跳動的數字,突然想起四年前,白疏影生福寶時羊水栓塞,而他卻陪在沈月茹牀邊,陪她度過一次次陣痛。
有些事情,是他從一開始就缺席了。
“先生?您的卡。“
護士的聲音將他拉回現實。霍霆軒收回卡片,轉身走向急診室。
沈月茹已經被轉入病房,醫生說胎兒暫時保住了,但需要住院觀察。
他站在病房門外,透過玻璃窗看着裏面昏睡的女人。
沈月茹的臉色蒼白,精心修飾的妝容早已花掉,看起來憔悴不堪。
霍霆軒突然覺得很累。
他掏出手機,撥通了管家的電話。
“安排兩個護工來醫院照顧沈小姐。“
男人頓了頓,又補充道。
“再聯繫張律師,我要修改離婚協議。“
掛斷電話,他最後看了一眼病房,轉身離開。
走廊盡頭,夕陽透過窗戶灑進來,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
霍霆軒獨自走在醫院長廊上,皮鞋敲擊地面的聲音在空蕩的走廊裏格外清晰。
他下意識地摸向西裝內袋,那裏還放着福寶三歲生日時拍的全家福。
照片邊緣已經有些磨損,是他時常摩挲的痕跡。
轉過拐角時,一個熟悉的身影讓他猛地停住腳步。
郝懿清正從自動販賣機裏取出兩罐熱飲,擡頭看見他時明顯一怔。
兩人隔着幾步遠的距離對視,空氣彷彿凝固了。
“福寶好些了嗎?“
霍霆軒率先開口,聲音沙啞得不像自己。
郝懿清點點頭,將其中一罐熱飲遞過來。
“退燒了,剛睡着。“
他頓了頓,“要不要去看看他?“
霍霆軒的手指無意識地收緊,鋁罐發出輕微的變形聲。
他想見福寶想到發狂,卻又害怕看見孩子抗拒的眼神。
“不用了,“他苦笑,“疏影說得對,我現在…沒資格當他的父親。“
走廊盡頭的電子鐘顯示19:30,窗外已是華燈初上。
郝懿清突然道,“福寶昨晚說夢話,喊的是爸爸。“
霍霆軒猛地擡頭,眼中閃過一絲光亮,又迅速黯淡下去。
“他需要的…是能一直陪着他的父親。“
他轉身望向窗外,霓虹燈在他輪廓分明的側臉上投下斑駁光影。
“而我連最基本的信任都給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