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清歡在院子裏看着下人忙碌的時候,宴夫人從屋子裏走了出來,只見她一改剛纔的氣焰囂張,此時的她臉色陰沉,步履着急的從她旁邊經過。
白朮見狀納悶不已,“小姐,你和夫人說了什麼,奴婢怎麼覺得夫人的臉色很不對勁?”
“不過是一些實話罷了。”宴清歡冷笑道。
這人啊都是這樣子的,棍子打不到自己身上,她就感覺不到疼,但等棍子真的落到自己身上了,又覺得旁人冷血無情,爲何不肯幫他擋個一二。
這是,人也是他們,鬼也是他們。
可是,憑什麼?
從前她生不如死的時候也沒有見他們有過手下留情的時候,如今她不過是說了兩句實話,他們又承受不住了,矯情。
因爲柳姨娘的死,蘇景翊推遲了一日出發。
這天夜裏,他們留在宴家守靈,宴清歡坐在靈堂外的石桌上,看着這個熟悉又陌生的院子突然間不知道該用什麼心情來面對這些。
從前這裏是她最想逃離的地方,如今卻又是她想要多留一會的地方,人心還真是難測。
“若是捨不得……”蘇景翊從旁邊過來,張口想要說些什麼,宴清歡笑着搖搖頭,“雍州百姓是大事,再者人死如燈滅,我想她應該也不希望我一直呆在這裏。
另外,宴家很快也要沒有安寧了,咱們繼續留在這裏總歸不好。”
蘇景翊盯着宴清歡看了兩眼後,走到旁邊坐下,“你是怎麼知道的?”
宴清歡先是詫異的看向他,等明白他這句話的意思後,苦笑着端起茶杯,“那日在宜州城,我曾經和朝瀾一塊打聽趙大人消息的時候,無意間聽到趙大人的屬下說起了趙大人的另一位靠山。
那人說,他的另外一位靠山也是皇子,陛下的子嗣並不多,成年的皇子裏,趙大人並沒有對太子手下留情,三皇子又是他明面上的靠山,剩下的……趙大人是個聰明人,他總不會去支持一個啞巴吧。”
所以他就猜出是五皇子了,後來在劉家,趙夫人和永娘聊天的時候她又聽到了此事,所以就確定了是五皇子。
至於她是怎麼知道五皇子和宴家關係的……“猜的。你信嗎?”
蘇景翊看着她比哭還難看的表情,心疼的把人抱在懷裏,“他們的事情我並不關心,只要你開心,即便你想要親自動手,我也會給你遞刀子的。”
宴清歡被他逗笑,“你怎麼突然變得這般沒原則?”
原則?蘇景翊嗤笑,“這種東西是留給陌生人的,你與我,勝過世間一切,爲了你,刀山火海我都願意走,更別說這件小事。”
小事?
刺殺皇子可是誅九族的大事,怎麼從他口中說出來就如同家常便飯一般。宴清歡總覺得蘇景翊有什麼事情瞞着他,但他不說,她又不好意思一直追問。
“算了,這原本就是宴家自己的事情,就算我們好心幫了他們,他們也不會領情的,說不定還會怪我們多管閒事。”
“再者,宴夫人神氣了一輩子,眼下總要給她找點事情。”
每個人都要爲自己的行爲付出代價,她遭了報應,那麼旁人,該有的報應自然也是要遭受的。
此時,宴夫人的別院裏。
一名小廝從夜色裏走進屋子,宴夫人看到他後立刻讓人把房門關上,然後一臉凝重的看向小廝。
“夫人,奴才查清楚了,五皇子的母妃周才人與宴家確實是故交。”
什麼?她最擔心的事情到底還是發生了。
宴清歡這個死丫頭說的居然都是真的,那麼……老爺心裏的那個人真的是她。
“有一件事情夫人應該不知道。”小廝扭頭看了一眼四周,確定四周沒人後,走上前,小聲說道,“周才人和柳姨娘長得有五分相似。”
什麼?宴夫人再次震驚不已。
隨後想起這些年來老爺那些奇怪的舉動這一刻突然間就解釋通了,隨後則是滿心憤怒,雖然她早就知道老爺喜歡的不是她,可自己的丈夫爲了別的女人這些年一直苦心經營,甚至不惜利用她和自己的孩子……
對了,雪兒……雪兒之前說……之前她還不相信,覺得是雪兒弄錯了,如今看來,是她自己太蠢太笨,本人騙了還不知道。
如今仔細想想,她這些年還真是蠢笨不已。
“既然五皇子有人支持,那他就不可能如外表那般老實,你繼續派人去調查,最好把這些年五皇子做的所有事情都調查清楚。另外……”
宴夫人眼底閃過一抹決絕,“本夫人還有另外一件事情要交給你去做。”
小廝離開後,宴夫人一個人去了柳姨娘的別院,她過來的時候宴清歡還坐在剛纔的位置,看到她過來也沒有絲毫驚訝,宴夫人見狀,走到她對面坐下。
“你是早就猜到我會過來吧。”
“是。”宴清歡毫不遮掩的點點頭,“夫人這個時候過來找我,應該是已經查到了什麼。其實夫人不必和我說他們的事情,我不感興趣。”
明日之後她就會離開宴家,之後除非宴老爺死,否則他應該沒機會再來第二次了。既然如此,宴家的麻煩她也是半點不想沾身的。
“你就不想知道,老爺爲何不喜歡你母親,卻又要把她留在身邊?還有,你母親的身世你就不想知道?”
柳姨娘那身氣質和平日裏的講究,一看就不是小門小戶人家能有的,所以宴夫人早在很多年前就派人調查過她,不過,那個時候她雖然可憐她,但更多的是可憐自己。
她覺得柳姨娘雖然失去了一切,可是還有老爺,不像他,看似擁有着一切,其實根本什麼都沒有。
如今再想起從前那些心思,只覺得唏噓。
宴清歡給了她線索,那她作爲回報,自然也是要給她一點她想知道的線索。
“不必了。”宴清歡確實想知道柳姨娘的苦衷,只是宴夫人這次過來明顯沒安好心,她不想和她繼續有所糾纏。
誰知道宴夫人根本不聽,自顧自的說道,“周才人和你母親有五分相似,我猜這也是老爺費盡心思留她在府裏的原因,還有一件更瘋狂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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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母親,原本出身高門大戶,但在你母親出生的時候已經開始沒落,你父親出門辦事對看到她,但那個時候他已經娶了我,而且你母親也心有所屬。
他知道後,居然誣陷柳家滿門,你母親後來被髮配成爲官技,他從教坊買下你母親,把她帶回府。
我想,那個時候他肯定是覺得如此以來,你母親就可以感恩戴德的跟着他了,誰知道你母親是個念舊之人,這麼多年過去了,她一直沒有忘記那個人。
甚至不願意給你父親生孩子。”
原來是這樣。
怪不得小時候她每次看到她的時候,眼裏都是厭惡,在她要嫁到蘇家的時候又是那麼的怒其不爭,從前她以爲她是對她有意見,如今看來,她是在恨自己。
她來宴家的時候也不過十六歲的年紀,那個時候的她,卻有這麼多的苦楚,如果換做是她,她會怎麼做,能比他做的更好嗎?
一陣冷風吹來,宴清歡壓下心中苦澀,問道,“夫人打算如何做?”
“本夫人嫁到宴家的時候,宴家只剩下一個空殼,這些年這個家都是我的嫁妝在支撐,若是老爺一心爲這個家,我自然不會與她計較這些,畢竟當初也是我自己願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