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他們糾結怎麼才能既不喫虧,又能讓鳳玄冥和宴楚歌順着他們的意退位時,宴楚歌又開口了。
“既然無人繼續控訴陛下和本宮,那就該本宮來說了!”
她倏然收了笑容,揚聲道:“戶部尚書何在?”
身着仙鶴紋官服的戶部尚書站了出來。
“臣在!”
宴楚歌繼續招呼,“御史何在?”
御史也跟着站了出來,“臣在?”
兩個人異口同聲道:“請皇后娘娘吩咐。”
宴楚歌抱臂往鳳玄冥身邊靠了靠,“從大乾建立之初,本宮的胭脂樓、陛下的鳳鳴閣、還有國庫方方面面的開銷賬冊都在。
把賬冊亮出來,給在場的人都聽聽,幫他們好好回憶一下,本宮和陛下哪裏虧待了他們?
御史,今日是你的最後一班崗,給本宮記清楚了,一件也別落下。”
轉而看向一旁的朱顏,“開燒吧。
乾巴巴的聽人誦讀賬冊挺枯燥的,加點兒背景音樂吧。”
話音落下,早已經準備好的下屬們立刻就擡了架在一起的乾柴過來。
朱顏和宮女太監們將鳳玄冥的龍袍和宴楚歌的鳳印一件一件的放到火堆上引燃。
而戶部尚書則站了出來,捧着厚厚的賬冊開始誦讀賬冊。
玄正元年,大乾各地受地方武裝力量和大玄舊部的干擾,耽誤了秋收,糧食斷層,皇后娘娘慷慨解囊,豪放紋銀三百萬兩爲各地百姓籌措口糧,調集糧種……
玄正二年,河西大水!
玄正四年,玄北雪災,商門從中作亂。
……
一開始宴楚歌讓戶部尚書念賬冊的時候在場的人其實都沒什麼反應的。
哪怕他們這些年對大乾並沒有什麼貢獻,甚至還受益良多。
但普通百姓的心裏的確就是會理所當然的認爲朝廷既然處在了那個位置上,那他們爲百姓做什麼都是應該的。
所以他們哪怕知道以鳳玄冥和宴楚歌爲首的大乾朝廷給了他們許多幫助也並不覺得有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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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就在他們淡定的看熱鬧,順便確定鳳玄冥和宴楚歌是不是真的要退位的時候,戶部尚書忽然話題微頓,開啓了新的話題。
只聽他揚聲道:“以上是大乾建立十二年間陛下和皇后娘娘用私庫和國庫中的資源爲大乾各地付出的財務總況。
稍後本官會着人將具體的賬目印下來分發到各地,讓天下百姓都看看你們口中所謂的昏君和妖后都做了些什麼。
接下來,就應該來看看你們爲朝廷做了什麼貢獻了。”
戶部尚書說出這話的時候其實大部分人都還沒反應過來。
在他們看來,朝廷爲他們做什麼都是理所當然,他們是不需要爲朝廷做什麼的。
只要朝廷對他們稍有要求,那就是壓迫,是剝削。
而宴楚歌和鳳玄冥也挺意外的對視了一眼,他們的安排中並沒有這一步。
短暫的驚訝後,鳳玄冥握着宴楚歌的手無聲的示意,“靜觀其變。”
宴楚歌深以爲然,點點頭繼續觀戰,而後就聽戶部尚書用最爲端莊正式的語調說道:“乾正元年至乾正三年,朝廷體恤大家受天災人禍困擾,特地免去了所有人的稅收。
這三年,大乾的建設所需的一切銀錢皆是國庫所出,而國庫的銀錢乃是征戰期間各地所收穫的戰利品。
乾正四年,朝廷恢復稅收,然玄北嚴重旱災,朝廷給玄北七郡免了稅。
時至今日,朝廷依然每年都在給你們借糧種……
也就是說,滿打滿算,你們當中納稅最多的人也才納了七年的稅而已。
七年的稅,加起來還不到你們半年的收入。
說是毫無付出也不過分,這樣的一羣人,指責勵精圖治、兢兢業業說大家往前面帶的陛下和皇后娘娘是昏君和妖后!
那本官說你們是一羣刁民,也不過分吧?”
宴楚歌驚的攥緊了鳳玄冥的手,眼裏滿是震驚。
不過她並無反對之意,甚至還用嘴型和鳳玄冥說“他好勇!”
眼裏滿是莫名的興奮。
而百姓們卻是被戶部尚書的扎心之語刺激到了。
本來在沉默觀戰的人忍不住惱怒道:“那怎麼能一樣?
我們只是普通百姓,再說了,我們又不是不交稅,是你們自己要免稅的啊?
既然要免,就不要拿出來說話了好吧?
可他們不一樣啊,他們是帝后,如何能那般隨心所欲?
別的不說,拿大乾的東西去護南越人這就是不行……”
所有人都混在一起,一時間已然很難分清楚究竟誰是南越的細作在渾水摸魚,誰是被煽動的了。
鳳玄冥見鬧的差不多了,遂主動上前,揚聲道:“你們說得對,身爲帝后,的確不能隨心所欲。
我們的確不配爲大乾帝后,所以,朕決定,帶皇后退位!
此乃退位詔書!
即刻起此詔書會以最快的速度傳遍五洲大地,昭告天下。
你們想要誰當你們的皇帝,你們自行決定,諸位,江湖不見!”
鳳玄冥話落,站在軒轅臺後方的薛紫陽和盡忱君同時鬆手。
佔據了整整一面牆的退位詔書從天而降,迅速公佈在衆人眼前。
緊接着,薛紫陽率領羣臣跪在地上,“臣等恭送陛下,皇后娘娘!”
鳳玄冥拿起玉璽和鳳印,揚聲道:“龍袍和鳳印能毀,這兩個自然也不能留着。
日後誰想當皇帝,就自行再造吧。”
他說着,暗自運氣,而後那兩枚象徵着東洲大地權力巔峯的大印就在衆目睽睽之下被鳳玄冥化作了齏粉,手一張開,隨風散去。
將鳳行隨即揚聲道:“請二位盟主入主天地府!”
話音落下,所有人都從兩邊退開,簡單而不失大氣的車駕上前。
宴楚歌衝鳳玄冥擡手,“請吧,鳳少主。”
衆目睽睽之下,他稱呼鳳玄冥爲鳳少主,便是親自承認,鳳玄冥不再是大乾皇帝,她也不再是大乾皇后了。
鳳玄冥遂配合道:“請,宴盟主!”
兩個人遂手牽手榻上了武林同道們爲他們準備的座駕頭也不回的離去。
在場的人,無論敵我,都在看着他們漸行漸遠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