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完結章

發佈時間: 2025-08-10 07:35: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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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零榆在裴雲崢掏出玉盒的瞬間,瞳孔驟然收縮,那腥甜邪惡的氣息讓她寒毛倒豎!

這不是普通的毒!

電光火石間,她沒有退,反而以快得超出常理的速度迎着玉盒衝去!

她的目標不是裴雲崢本人,而是他手中那即將被捏碎的玉盒!

一枚細長到近乎透明的銀針從她指尖激射而出,直刺玉盒上方的機括樞紐!那不是普通的針,針尖泛着一抹幽藍!

同時,一直靜默如山嶽,彷彿只是個旁觀者的裴陵遊動了!

他並非衝向裴雲崢,而是如移形換影般一步踏至葉零榆身前!

寬大的玄色袍袖猛地一拂,一股沛然莫御、至陽至剛的真氣洶涌而出,並非攻擊裴雲崢,而是精準地形成一個內凹的真氣漩渦,如同無形的屏障,將裴雲崢手中玉盒及盒內泄露的恐怖氣息死死籠罩!

“嗤!”

葉零榆的幽藍細針精準地釘在玉盒核心樞紐上,一抹藍光在漆黑的盒面上一閃即逝。

“砰!”

裴陵遊的真氣漩渦同時收攏!發出沉悶的撞擊聲。

裴雲崢猙獰的笑容凝固在臉上。

他感覺手中的玉盒彷彿被澆鑄在了萬載玄冰之中,一股徹骨的寒意瞬間凍結了他的手臂!那捏碎的動作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強行終止!

更讓他肝膽俱裂的是,玉盒表面那層流轉的烏光瞬間黯淡下去,盒子邊緣甚至蔓延上了一層薄薄的白霜!

“想同歸於盡?”裴陵遊的聲音如同冰封的深淵,平靜無波,卻蘊含着讓整個空間都爲之凍結的威壓,“裴雲崢,你的心,比這盒子裏的東西,還要骯髒萬倍。”

話音落下的瞬間,裴陵遊擡起左手,手掌彷彿帶有某種神奇的吸引力,那被冰凍封印的漆黑玉盒如同被無形的絲線牽引,輕飄飄地脫離裴雲崢僵硬的手掌,落入了裴陵遊掌中。

整個過程行雲流水,彷彿只是在接過一件無關緊要的東西。

他看也未看癱軟在地、徹底面無人色的裴雲崢,目光轉向葉零榆,帶着一絲詢問。

葉零榆微不可察地點點頭。

裴陵遊手掌微合,真氣涌動,那玉盒發出細微的“咔嚓”聲,縫隙處瀰漫的邪惡氣息驟然消散無蹤,彷彿被無形的力量淨化抹去。

他將其隨手丟給身旁如臨大敵的虎杖:“妥善處理。”

大局已定!

如同抽走了最後一絲筋骨的裴雲崢,癱倒在地,雙目空洞無神,再無半分天子尊嚴,只剩下敗犬般的絕望。

身份被揭穿、重創被擒的沈京墨看着葉零榆那神乎其技的一針,眼中除了刻骨的怨恨,也只剩下無力迴天的恐懼。

葉沁蘭則是失魂落魄,望着裴陵遊和葉零榆的眼神,如同在看掌控命運的神魔。

死寂的大廳,唯聞沉重的呼吸聲。

裴陵遊不再看地上如同廢物的裴雲崢,他緩緩轉向噤若寒蟬的滿堂朝臣、勳貴,目光掃過每一個人驚慌的臉龐。

“陛下,被第戎餘孽所害,心神失守,意圖行兇。今第戎逆黨沈京墨、葉沁蘭等人,勾結叛亂,證據確鑿,當處以極刑。至於……”

他目光最終落在如同爛泥的裴雲崢身上,語氣毫無波瀾,卻帶着最終的裁決,“陛下身中奇毒,戕害兄長,失德於天下,已無力承繼大寶。今,爲江山社稷計,朕順應天命與朝綱,復帝位!”

 

沒有慷慨激昂的陳詞,沒有怒髮衝冠的申斥,只是平靜的陳述。

但這份平靜,卻比任何嘶吼都更讓人心膽俱寒。

“臣等……”

短暫的死寂後,虎杖第一個單膝跪地,聲如洪鐘:“恭賀陛下復位!萬歲萬歲萬萬歲!”

鐵甲衛轟然跪倒,齊聲吶喊,聲震屋瓦:“恭賀陛下復位!萬歲萬歲萬萬歲!”

被震撼到無以復加的官員、勳貴們如夢初醒,紛紛匍匐於地,顫抖着高呼萬歲。

“恭賀陛下復位!”

“萬歲!萬歲!萬萬歲!”

呼聲如潮,席捲整個將軍府,象徵着舊時代的終結與權力的迴歸。

裴陵遊微微擡手。

“平身。”

衆人戰戰兢兢起身。

裴陵遊的目光終於再次落回一直靜靜站在旁邊的葉零榆身上。

“葉氏零榆。”

他的聲音在大廳中清晰地迴響。

“揭露逆黨陰謀,活命御前,誅除妖毒,救駕有功於社稷。其功甚偉,當重賞。封爲正一品國醫聖手,御前行走,賜尚方醫令,協理太醫院,賞萬金,賜丹書鐵券,世襲罔替!”

每一項賞賜都重如泰山!

正一品銜,御前行走的權利,尚方醫令近乎代表皇權的特殊恩寵,更賜丹書鐵券免死!

這幾乎是臣子所能達到的頂峯榮譽!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這位一襲大紅嫁衣卻主宰了整個局面的女子身上,羨慕、敬畏、難以置信……

然而,葉零榆臉上並無狂喜,只有一片澄澈的平靜。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對着裴陵遊行了一個隆重而標準的謝禮,然後擡起眼,目光清澈而堅定地迎上那帝王的視線:

“臣女,謝陛下厚恩!”

“然……”

她語聲清晰而平穩,響徹寂靜的大廳。

“小女唯願以一身所學,濟世蒼生,懸壺於天下。朝堂富貴,非小女所願。請陛下收回成命,允小女布衣還鄉,繼續……行醫。”

此言一出,舉座皆驚!

放棄潑天富貴與無上權柄,只願做一個布衣郎中?!

這女人是傻了?還是……瘋了?

裴陵遊深深地凝視着她。

大廳裏落針可聞。

時間彷彿在兩人之間凝固。

他看到了她眼中那不可動搖的堅持,對自由的渴望,和對醫道的執着。

這與記憶中那個機關算計的僞裝者,已然判若兩人。

良久。

裴陵遊緩緩開口,低沉的聲音中聽不出情緒:

“既然你志在於此……朕……”

他停頓了一瞬,大廳的空氣被提到嗓子眼。

“準了。”

兩個字,塵埃落定。

數日後。

將軍府籠罩在一片塵埃落定後的冷清裏。

喧囂散去,只餘下被抄沒搬空的狼藉和揮之不散的陰鬱氣息。

葉零榆褪去了華麗的嫁衣,只着一身素淨的月白襦裙。她獨自一人,推開了落葵院深處那扇塵封已久的舊倉庫門。

“吱呀——”

沉重的木門發出乾澀的呻吟,一股混合着陳年木料、灰塵、以及……奇異藥草和骨灰紙的氣息撲面而來。

那搖籃中央,躺着一個小小的“嬰孩”人偶,旁邊是兩具跪坐的成人大偶……

葉零榆的腳步放得很輕,彷彿怕驚擾了沉睡的靈魂。

“孃親……來看你了……”她的聲音低如耳語,帶着無盡的空茫,“所有……所有害過我們的人……都得到了報應……”

她的指尖停留在那小小的胸口,彷彿還能感受到前世那微弱的胎動。

前世那撕心裂肺的痛楚,腹中骨肉被生生剝離、臟腑俱裂的絕望,以及那份被至親至愛反覆背叛凌遲的恨意,此刻終於隨着仇人的覆滅,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她不再壓抑,任由悲傷與解脫交織的情緒在無人之地肆意奔流。

倉庫外。

裴陵遊負手而立,深邃的眼眸彷彿能穿透那厚重的門板。倉庫內那壓抑到極致的低泣與哀訴,如同風中破碎的蛛絲,隱隱約約地飄入他耳中。

他能感受到裏面那股幾乎凝成實質的悲傷、刻骨的思念,以及一種……祕而不宣的、帶着詭異虔誠的儀式感。

門,並未完全關嚴。

一道細細的門縫,如同誘惑的深淵,無聲地邀請他踏入那個隱祕的世界,去觸碰她靈魂深處最不爲人知的傷痕與執念。

只要他輕輕一推,那個跪在嬰兒牀邊泣不成聲的女子,那些詭異人偶的祕密,都將在他眼前無所遁形。

他沉默地站着,像一尊沒有生命的雕像。

風拂過他玄色的袍角,帶來倉庫內更加清晰的、混合着藥草與骨灰的奇異氣味。

那氣味,冰冷,帶着死亡與新生的矛盾氣息。

他的指尖在袖中微不可察地蜷縮了一下。

最終,他緩緩地、幾不可聞地吐出一口氣。

那擡起的手,終究沒有落在門板上。

他選擇了轉身。

沒有探究,沒有詢問。

將那片隱祕的祭奠之地,連同她心中那道最深的傷痕,一併留給了她自己。

尊重,是他此刻能給予她的……

最後的溫柔。

腳步聲漸行漸遠,消失在庭院深處。

葉零榆擡起淚痕斑駁的臉,望向那扇緊閉卻留有一線縫隙的木門……她等了很久,等着裴陵遊推開門,等着他問那個嬰兒人偶是誰,帶着一種破釜沉舟的釋然。

然而,門沒有被推開。

寂靜重新籠罩。

葉零榆怔怔地看着那道門縫,許久,脣角緩緩勾起一個極其複雜,卻又釋然的弧度。

她對着空無一人的門口,用只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輕輕說了一句:

“謝謝。”

幾日後。

沈京墨及其核心黨羽於鬧市被凌遲,第戎復國的餘燼徹底熄滅。

葉沁蘭於獄中自縊身亡,帶着她對命運無盡的怨恨和最後一點清醒。

葉澤遠被革職查辦,念及其最終未參與謀逆,葉家抄沒,僅留一條性命,流放三千里。

裴雲崢,被廢帝號,幽禁於皇陵深處一處冷宮。

他終日喃喃自語,時哭時笑,狀若瘋癲。沒人知道他嘴裏唸叨的“前世”、“孩子”是什麼含義,只當他徹底瘋了。

洛家因洛氏之故受到重大牽連,徹底失勢。

半月後,一個風和日麗的清晨。

一輛不起眼的青布馬車悄然駛離了京城南門。趕車的是一個面容平凡、眼神卻銳利沉穩的黑衣男子。

車內,葉零榆一身素色布裙,未施粉黛,膝上攤着一卷古樸的書簡。

她輕輕合上竹簡,撩開車簾,最後回望了一眼那巍峨的城樓,臉上沒有留戀,只有一絲卸下枷鎖後的釋然與平和。

車窗外,有孩童追逐嬉鬧,有商販吆喝叫賣,有行色匆匆的旅人……這是鮮活的人間煙火。

“滄月。”她輕聲喚道,“前方可有需要大夫的地方?”

“小姐,聽說南邊新開河一帶,近來有些不明熱症呢。”滄月的聲音帶着雀躍和一絲期待。

葉零榆微微一笑,眼中泛起溫和的暖光:“那正好。走吧。”

馬車緩緩匯入官道,向着溫暖如春的江南方向駛去。

車輪轆轆,碾過塵土,彷彿也碾碎了前塵舊夢。前世的血淚,今生的枷鎖,權謀的傾軋,都在風中漸漸飄散。

有懸壺濟世之心,亦有雷霆殺伐之手段。

從此天高海闊,唯剩仁心與銀針,行遍這人世山水,救該救之人,治該治之病。

這纔是葉零榆想要的歸宿。

不知從何時起,南方的許多州縣都流傳着一位“素衣聖手”的傳說:她行蹤不定,醫術通神,尤擅解奇毒、治疑難雜症。富人千金難求,而貧者卻常常得遇。傳說她身邊總跟着一個沉默忠心的黑衣侍衛。

更有人說,女聖手正在編纂一本曠世醫書,書中不僅有尋常病症治法,更記載了無數詭異的毒症解法,其中一卷,名爲《帝王毒症篇》。

在遙遠的北方皇宮深處,批閱奏章的裴陵遊偶爾會停下硃筆。

案頭,一方不起眼的紫檀木盒裏,靜靜躺着一枚泛着幽光的細長銀針——那是她最後留下的痕跡。

“素衣聖手……”他低語一聲,復又埋首於堆積如山的奏摺中。

江山永固,責任在肩,這龍椅的冰冷與孤獨,便是他選擇的命。

而那些關於江南的清風和暖雨,關於一位素衣女子的傳說,終究只存在於……另一個遙不可及的世界。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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