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南,沉住氣!”
當尤南一擊未中準備衝上前與仇人近身廝殺時,江淮禮一把摁住了他,拉木也隨後將好友撲倒。
子彈擦着尤南的肩膀掠過,他的皮膚有鮮血涌出來。
“就是這幫畜生!就是這幫畜生殺死了苗栗!”
尤南雙目赤紅流出血淚,聲音裏充滿了憤恨。
“殺死他們!我要殺死這幫狗東西!”
話音落下,只聽槍聲響起,一名敵人應聲倒地。
開槍的人是之前午休時湊到秦舒窈邊上、被江淮禮怒罵踢打的小夥子。
他不急不驚開槍,一擊致命。
“你小子,可以啊!”
江淮禮望向自己的同伴,眼底閃過一抹驚喜。
“我十歲時,就和我爹進山打獵了!”
小夥子叫金奎,長得人高馬大濃眉大眼,皮膚黝黑毛髮旺盛。
他擊中了敵人,下意識望向秦舒窈,像是等待老師誇獎表揚的小學生。
秦舒窈笑着衝金奎豎起了大拇指。
“厲害!”
金奎就笑得更開心了,他一鼓作氣再次扣動扳機,這次擊中了第二個敵人的膝蓋,對方倒地哀嚎。
看到金奎兩槍兩中,其他人也着急了。
“不行,不能被這小子搶了功勞!”
江淮禮也端起槍,連開三槍之後,一名敵人捂着小腹趴倒在地,抽搐片刻不動了。
秦舒窈有***槍,是當初陳啓瀾奔赴前線時送給她的。
她這趟來南疆,特意將那把手槍隨身攜帶,又讓高援朝弄了手槍子彈,此刻子彈上膛,她持槍瞄準敵人,卻抖着手不敢扣動扳機。
這一路上,她爲了鍛鍊膽量,殺蛇殺兔子殺魚,就是爲了讓自己冷血無情,在殺人時能不手抖。
可還是不行吶!
殺動物和殺人是兩碼事,哪怕這些人十惡不赦罪該萬死,可秦舒窈還是不敢扣動扳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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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連損失三名同夥,有着作戰經驗的敵人很快反應過來,分散在草地裏匍匐前進。
秦舒窈只能看到不斷晃動的草叢,卻無法看到敵人的身影。
尤南伸長脖子想要尋找敵人的蹤跡,可他剛露頭,一枚子彈就飛過來,擊中了他的肩膀。
強大的衝擊讓尤南倒在地上,秦舒窈大驚,忙奔了過去。
“尤南,你怎麼樣?”
尤南掙扎着坐起來,低頭看着被子彈擊中的地方。
很巧很幸運,尤南身上揹着苗栗給他縫製的挎包,挎包帶子上縫着苗栗從寺廟裏求來的護身符。
護身符是金屬材質,正好替尤南擋了那枚子彈。
尤南迴過神來,撿起那四分五裂的護身符捂在心口,眼淚滾滾而落。
他的苗栗,他的妻子,化作鬼魂也在守護着他,此刻,她一定在他身邊看着他報仇。
他要勇敢,他不能讓妻子失望。
思及至此,尤南振作起來。
當年苗栗之所以嫁給他,就是看中他是十里八鄉最優秀的獵人,他槍法準,打到獵物最多。
眼前那些狗雜種,就是他的獵物!
尤南根據雜草的動靜判斷敵人的方位,他眼睛一眨不眨,在抓住時機時扣動了扳機。
一聲槍響,對面發出敵人的哀嚎聲。
尤南連打三槍,對方便再沒了動靜。
“撤!快撤!我們遇到了一支專業部隊!”
看着死亡的同伴,敵軍開始怕了,他們發出撤退的信號,打算趁着暮色降臨逃回到他們的地盤上。
可是他們沒機會了。
隨着一陣劇烈的槍聲,很快,一切歸於平靜。
拉木先站起身來觀察情況,隨即擺了擺手。
“七個人,應該都死了!”
聽到這話,秦舒窈和餘翹楚攙扶着站起來,二人摸了摸對方的手心,皆是冷汗涔涔。
尤其是餘翹楚,她目睹了這場突如其來的戰爭,看着一個又一個活生生的人死在自己面前,她不可能不怕。
“別大意,拿着防身武器!”
秦舒窈將一柄匕首塞進餘翹楚手裏,沉聲說道:“小心敵人詐死!”
之前與陳啓瀾結婚沒多久時,曾聽他講過一個慘痛的故事。
陳啓瀾的軍校同學,一個年輕優秀的軍官,在清理戰場時被一名假死的敵人刺穿了胸膛。
“所以在戰場上,不要萌生任何的同情心,一丁點的同情心很可能會讓你送命,這是保命的原則!”
秦舒窈牢牢記得這句話,她握緊了手槍,謹慎往前,去救那名被嚇到失禁的無辜女孩。
一個敵人的屍體正好壓在那個女孩的腿上,鮮血染紅了她的肌膚。
女孩連尖叫的力氣都沒有了,就那麼睜着驚懼的眼睛,死死盯着壓住自己雙腿的惡魔。
“姑娘,你沒事吧!”
餘翹楚經歷過那種痛苦,所以對女孩的遭遇更加感同身受。
她奔過去解開自己的外套披在女孩滿是傷痕的身體上,擦去她臉上的血。
意識到自己被救,女孩終於哭出聲來。
她伏在餘翹楚肩上,哭得幾乎斷氣,好幾次都要昏厥。
可現在不是哭的時候,他們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女孩是典型的南疆人長相,秦舒窈讓拉木和尤南與這個女孩溝通,很快就打探出對方的身份。
她的母親是南疆人,早年間兩國邊境貿易繁榮時,母親嫁到了那邊。
戰爭爆發後,她母親被當地人殺死,父親也付出了生命的代價,纔將她送到邊境,讓她設法回到南疆。
父親臨死前拉着她的手,眼底滿是淚水。
“回去吧,回你母親的家鄉,那裏的人更善良,你在那裏纔有活路!”
她剛十八歲,一路顛沛流離躲避戰亂,終於抵達了邊境,眼看着就能踏上母親家鄉的土地。
可她卻被這幾個畜生盯上了。
他們說自己是軍人,他們說她有義務服侍他們,她不從,他們就強迫了她……
看着女孩滿是淚水的眼睛,聽着拉木的翻譯,秦舒窈怒氣沖天。
“畜生!這幫畜生!他們連自己的同胞都不放過!”
尤南掏出身上的錢遞給女孩,又送給她一套自己的衣服。
“往北走,翻過兩座山,你就能看到一個小村莊,我家就在村子裏,門口栽着一棵木棉樹,花開得正好。”
“你若是走不動了,就在那裏住下!”
女孩仰頭看着尤南,片刻她接過錢,朝秦舒窈等人重重磕了三個頭,穿上尤南遞來的衣服,踉蹌離開了。
大家目送着女孩離去的背影,秦舒窈不忍直視,轉過身擦眼淚。
暮色中,她忽然看到那個原本趴在地上的敵人悄然舉起了手裏的搶,正瞄準了餘翹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