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舒窈覺得身體好溫暖,像是躺在了棉絮中,像是躺在了瞎子奶奶的懷抱裏。
搖啊搖,搖啊搖,她愜意到像是要睡着了。
“喂,秦舒窈!”
有一道略顯稚嫩的聲音在喊她。
她擡頭看,只見少年時代的陳啓瀾穿着海魂衫,正站在一棵槐樹下朝她招手。
“你是誰啊?你怎麼認識我?”
她歪着頭,看着這個一臉陽光燦爛的少年,心裏忍不住感慨。
他長得可真好看啊!
“我是你的丈夫啊!”
陳啓瀾張開手臂要擁抱她,卻嚇得她直後退。
“你別胡來,我爺爺很厲害的,他要是知道你欺負我,一定會用放羊的鞭子打到你滿地找牙!”
她越是退,陳啓瀾就越是着急。
“窈窈,你快過來,那邊好危險的!”
陳啓瀾像是快要哭了,可秦舒窈卻覺得這個人好奇怪哦。
他站得地方荒蕪貧瘠一片陰暗,她所在的地方花團錦簇陽光溫暖,明明,這裏纔是夢裏的水鄉。
“我纔不要過去,我喜歡這裏,我想要一直住在這裏!”
秦舒窈倔強冷哼,雙臂環胸背過身去,纔不看這個想要哭的男人。
真是好丟人,男子漢大丈夫動不動就哭泣,咦,鄙視他!
忽然,身後傳來一道溫柔的女聲。
“阿瀾,哪有你這麼追女孩子呢?真笨!”
這個女人的聲音好溫柔吶,溫柔到秦舒窈想要忍不住去看她。
於是她轉身了。
只見一個漂亮的女人穿着旗袍,正站在她面前,雙手背後微微俯身朝她笑。
“窈窈,你好呀!”
秦舒窈不自覺紅了臉,連說話的語調都變得乖巧。
“阿姨你好!”
“怎麼能叫我阿姨呢?你應該叫我婆婆纔是,我是啓瀾的母親,你是啓瀾的妻子,咱們,是一家人呢!”
聽到這話,秦舒窈睜大了眼睛。
什麼?她和對面那個男人結婚了?可是他看上去很年輕哦!
擡頭看,秦舒窈忽然驚呆了。
那個稚嫩的少年不知什麼時候變得成熟穩重,身上穿着軍裝,臉上沾滿了硝煙的灰塵。
他眉眼間滿是深情與迷戀,就那麼盯着她。
“窈窈,過來!”
他朝她伸出了手,讓她無法再拒絕。
“你別嚇到我兒媳婦了,你放心,我會帶她回去的!”
陸沐雪瞪了兒子一眼,復又轉身看着秦舒窈,笑着握住了她的手。
“走,這裏不是我們該待的地方,這裏已經是陰曹地府的地界了,你若是再往前走,就真回不去了!”
陸沐雪指着前方的小橋說道:“看到那條路沒?那是我在閻王殿裏大殺一場,纔給你討來的生路!”
“你跨過小橋,回到阿瀾身邊,就能看到你的親人了!”
陸沐雪牽着秦舒窈走到小橋邊,催促着秦舒窈踏上了那座看似狹窄卻極其漫長寬闊的橋樑。
“婆婆,你呢?你怎麼不上來啊?”
秦舒窈走到一半,回頭發現陸沐雪依然站在橋下,就那麼溫柔慈愛注視着她。
“婆婆,你來啊,咱們不是一家人嗎?你爲什麼不跟着我一起回去?”
秦舒窈好着急啊,她想要折身返回去找陸沐雪,卻發現這道橋隨着她的腳步而不斷消失。
不知何時,她與陸沐雪之間隔着一條天塹鴻溝。
“傻孩子,因爲我已經回不去了!”
陸沐雪眼底含淚,看着秦舒窈說道:“你和阿瀾要好好活着,還有,你告訴阿瀾,別怪他爸爸!”
“我知道阿釗的難處,他被迫娶了別的女人,可他卻始終爲我堅守,從未碰過任何女人,只這一點,便足夠了。”
“他們父子若是因此反目成仇,我在九泉之下也不得安寧。”
秦舒窈輕輕點了點頭。
“好,我知道了,我一定會告訴啓瀾這些話的!”
她便又轉身往前走,快到橋下時,只見一條大白蛇忽然攔住了她的去路。
秦舒窈被嚇了一跳。
“你別怕,那條大白蛇是我央求了山神婆婆,她專程派來保護你和阿瀾的!”
陸沐雪大聲說道,站在深淵的另外一邊,已經無法看清楚她的臉龐。
那條大白蛇似乎很通人性,它游到秦舒窈腳下,卻不纏着她嚇唬她,而是跟隨着她的腳步,一直走到了陳啓瀾面前。
陳啓瀾激動抱住了秦舒窈。
“窈窈,你嚇死我了!”
秦舒窈不高興,推搡着陳啓瀾,說道:“你這人可很奇怪,那邊的風景美如畫,你卻非要拉我來這邊!”
“你再看!你看看那邊!”
陳啓瀾伸手指去,秦舒窈擡頭看,只見原本花團錦簇的對面鬼火此起彼伏,孤魂野鬼在空中漂浮,悽慘如世界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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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秦舒窈環顧她腳下的土地,只見木棉花如火如荼,綠草如茵陽光明妹,那條大白蛇慵懶躺在木棉花裏打盹兒。
而在大白蛇的身邊……
秦舒窈瞪大眼睛喊道:“那……那不是我嗎?爲什麼我會躺在那裏?我明明是站在這裏和你說話的!”
陳啓瀾不說話,只是緊緊抱住了秦舒窈。
“傻瓜,你差點就魂飛魄散了!”
秦舒窈原本輕盈的身體忽然覺得好沉好沉,沉到她無法再飛起來,沉到她忍不住下墜。
“爲什麼身體這麼沉啊?”
她問道。
陳啓瀾笑中帶淚,他指着秦舒窈的心口位置說道:“因爲這裏裝載了活人的心臟,因爲心裏有許多你牽掛與愛的人,那份愛比金銀珠寶還要珍貴!”
秦舒窈忽然覺得好累。
“我想睡會兒!”
她說罷倒頭就睡,兩個秦舒窈漸漸融爲一體,忽然之間,那個躺在地上了無生機的軀殼就有了呼吸。
而此時,在秦姿的帶領下,大家沿着反方向一直行走,穿過陡峭的山巒,跨過潺潺的溪流,像是要走到世界盡頭。
“爸,我媽會不會是出現幻覺了?就像當初小幺剛被偷走那陣子。”
章淮海小聲說道。
章羽堂眉頭微微皺起,說道:“你媽不會出錯的,母女連心,她能感覺到小幺的存在!”
剛說罷,前面傳來章甘嶺興奮的呼聲。
“這裏有人躺過的痕跡,而且還是兩個人,你們快過來看,剛纔有鳥在喫乾糧渣,這一定是小幺和陳啓瀾留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