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有什麼了?”
季恙心臟宛如被一只無形的手攥着,聽到“未婚夫”三個字,心臟被那只手抓出,抽離了身體。
宋凝月沒聽見他的問題,自顧自訴說着這段時間沉積的情緒。
“我不喜歡礫馬圻,不喜歡這裏的食物,不喜歡這樣的生活,你們巴特、莊焱、宋黎明都很好,可是,可是我就只想回家……宋黎明做的飯很好喫,可是他只會做包子,他不會做灌湯包……”
她哭得更響亮了,哭聲壓在枕頭內,好似雷鳴聲,低沉又壓抑,時刻面臨劈出閃電,響徹天邊的那一刻。
聽着她的話,季恙的臉愈發低下,擋住了他那微微發紅的眼角。
他心臟抽痛,難以呼吸,語氣更是低落,“那我放你回家,你別討厭我了。”
“不行……”宋凝月的哭聲抽了抽,“沒拿到戒指,等拿到戒指,我要馬上立刻離開,一秒都不想多留。”
“好。”季恙的手貼着牀單挪動,托起了一縷栗色秀髮。
他摁着髮絲打轉,指尖泛白,“所以你的那個未婚夫……到底是誰?”
“反正不是你。”宋凝月的哭腔緩和下來了。
哭過以後,精神更加疲憊了。
她抱着枕頭的手慢慢垂落,枕頭靠在了她臉上。
季恙的黑眸一片死寂,喃喃自語,又像是說給宋凝月聽:“我以後不逼你了,灌湯包我做給你喫,你的未婚夫,不能是我麼,你帶我去C國,我去提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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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能是我,你跟別人結婚……”
他想到她靠在別的男人懷中,對着別的男人笑,與別的男人接吻擁抱。
他眼裏露出一抹近乎窒息的暗芒,“別離開我,我真的會控制不住……把你搶回來,綁在身邊……”
指尖的那抹髮絲不知不覺被他捏出了一個弧度。
季恙閉眼放平了呼吸,扯起被子,蓋到宋凝月的肩膀上方,拿走遮擋的枕頭。
大掌托起她的臉頰,拇指擦去她臉上的淚滴。
淚水哭花了妝容,潔淨的臉上四處可見明顯的水痕,原本醉酒只是臉頰通紅,此刻連鼻尖和眼周都泛着刺眼的紅。
季恙起身,腳步沉重,進入浴室,又徘徊在梳妝檯前。
卸妝物品都有,他搜索教程,研究了很久的說明書,才上手實踐。
一整套卸妝流程下來,黑襯衫布料都被汗水浸溼,粘在了後背。
牀單上也被沾染了好幾滴水跡。
季恙喘了口大氣,整個人癱在地上,後背靠着牀側,彎起一只腿,將手腕架在膝蓋,在手錶中定了一個十五分鐘的鬧鐘。
十五分鐘的鬧鐘剛發出一聲震動就被關閉了。
季恙側身,伸出長臂,拿走宋凝月臉上的面膜,在手心揉了一個團,遠遠丟進垃圾桶內。
原地緩了好一會兒,他撐着牀沿轉了個身,雙膝跪在地上,身體半趴在牀上。
黑眸注視着身下的那張臉,“看在我給你洗臉的份上,告訴我你那個未婚夫是誰。”
宋凝月毫無反應,扯動嘴角,嚥了一口水。
季恙的視線隨之移動,落在她殷紅的脣邊。
喉結下意識滾動,臉不斷前傾下落,朝着那張軟糯的脣瓣探索而去……
距離越來越近,一緊一鬆兩道呼吸交纏。
直到清甜的熱氣打在人中,季恙猛然回神,手掌捏緊了被褥,手背上的青筋隱隱彈出。
他猛地擡起頭,脣瓣擦過了對方的脣珠、鼻尖,最終落在額頭。
翌日。
宋凝月睜眼時,臥室內只有她一個人。
她望着天花板,昨晚的記憶片段一點點涌入腦海。
被子被她高高拉起,擋住了臉,矇住了頭。
在被子內待了好久,直到溫度升高,呼吸變得困難,她才伸了個懶腰下牀。
身上穿的還是昨晚的禮服,臉上的妝卸了,但頭髮變得很油,亂七八糟粘在頭皮。
牀尾沙發凳上擺放着一個新袋子,是季恙給她準備的衣服。
宋凝月將渾身上下清洗了一遍,洗澡期間,她對着冰冷的瓷磚牆壁,斷斷續續撞了好幾次頭。
人可以死,但不能是社死的。
昨晚她都對季恙說了些什麼啊!
她想回家確實不假,差點就把真實身份抖出來了。
未婚夫也是真實存在的,但那是她家裏物色的門當戶對的男生,明年一月若是雙方沒有異議,那麼他們就會訂婚。
所以她必須在一月份前回家,去退掉這份聯姻。
宋凝月湊近鏡子,仔細觀察皮膚情況。
季恙一個連面霜都不用的大男人,估計都不知道卸妝水和卸妝油的區別,居然還幫她卸得挺乾淨。
宋凝月離開浴室,換上嶄新的外套,是一套卡其色的長款大衣,襯得她五官線條更加流暢柔和了。
離開臥室,客廳內的長沙發放着季恙昨天穿的黑襯衫。
沙發上掛着的毯子凌亂,他昨晚是在沙發上睡的嗎?
茶几上擺放着她的手機,手機旁邊有一沓厚厚的紙幣。
宋凝月拿起手機,劃開看見了季恙的幾條消息。
【我去執行任務了,下午回。】
【下午帶你去練槍。】
【醒了先去喫飯,午飯不用等我,餐廳在昨晚宴會廳那棟樓,不想出去可以叫人送。】
【海邊有很多商鋪,卡和現金在手機邊上。】
隔了十幾分鍾,還有一條。
【任務中,手機靜音了,有事用表找我。】
宋凝月擡起視線。
原來這一疊現金季恙給她留的,他考慮到她會忘記帶原來給她的那張卡了,還考慮到她可能會需要現金。
宋凝月數了五張紙幣,將其他紙幣放回原位。
紙幣和銀行卡一併放進口袋,她回到臥室戴上了Datura的手錶。
到達餐廳時,餐廳的人已經不多了。
服務員拿着平板前來,“您好女士,請問需要點什麼?”
宋凝月無力地划着平板上的菜單,先點了個醒酒湯,左右不斷滑動。
在菜單最後看見了一個灰色的菜品。
她眼中的倦色散去,問服務員:“這個灌湯包爲什麼點不了?”
服務員接過平板,抱歉笑道:“抱歉,系統忘記更新了,能點的,請問需要幾份?”
“兩份謝謝。”
上菜速度很快。
服務員放下蘸料,以及兩盤冒着熱氣的灌湯包。
宋凝月喊住服務員,“我想問一下,這個灌湯包是哪國廚師做的呀?”
服務員禮貌笑道:“是我們這裏的一位來自C國的廚師。”
“C國人嗎?”
“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