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
蕭琰硬着頭皮將人哄了一遍又一遍,還被指使着去矮榻上將那只小腰枕取來,隔在宋稚綰腰間放着。
這便罷了。
甚至還荒唐到,蕭琰親口向她承諾,絕沒有畫本里那般醜,若是讓她承寵,定會讓她親自“過目”。
今日一覺醒來再想起,蕭琰只覺得是他哄人哄昏了頭,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若真到那時,只怕她看了會更害怕。
蕭淑華喜歡從宮外偷買民間話本,蕭琰是知曉的,但從未放在心上。直到從暗衛口中得知,蕭淑華會拿那些話本給宋稚綰出謀劃策後,他才動了心思。
蕭淑華出宮採買的那日,書販攤子上十本有八本都是那些祕戲圖……
蕭淑華自己是看過了的,可忽然想起宋稚綰應當是沒看過。
不出所料,她將那些祕戲圖買了回去,送到了宋稚綰手上,而宋稚綰也將那些畫本盡數收下。
至於藏在何處,蕭琰便不知曉了,蒼淵也不知曉。
他只讓蒼淵在西殿聽,不讓蒼淵在西殿看。
於是下了早朝後,蕭琰便直奔着那些畫本來了。
早膳桌上,罕見地端上了一碗冰酥酪,奶白的酪乳澆上一勺香甜的桂花蜜,瞧着便讓人生饞。
自從倆人的關係過了明路後,下人只覺得太子殿下寵得更肆無忌憚了,從前是小主子年紀小、不安心用膳,纔會偶爾抱着小主子哄着喫。
如今小主子懂事了,也是要一路都抱着的。
從起身洗漱到去用膳,宋稚綰愣是連腳都沒沾過地,她也樂得自在,歪歪地將頭靠在蕭琰頸窩裏。
離膳桌還有幾步路,宋稚綰擡起眼皮往桌上一瞧。
那碗冰酥酪格外顯眼,好似都能飄出甜味兒來了。
她驚喜地撐起腦袋,撲騰着身子就要下地:“冰酥酪?那可是冰酥酪?”
那雙亂蹬的腳穿着白棉襪,是蕭琰親手套上去的,他抓着往懷裏緊了緊,輕斥:“只穿着棉襪就想下地,可是忘了孤說的話?”
說完,宋稚綰果然不敢再亂動了。
她幽幽地望了眼冰酥酪,又看了一眼他,隨即垂下眼簾,緊緊抿着脣,一副像是受了訓斥的憋屈樣。
氣得蕭琰擡手在她鼻尖上捏了捏,語氣縱容無奈:“孤不過說你一句,便要擺出這副模樣。”
“冰酥酪是孤特地吩咐的,便是長腿跑了,孤也會讓人再做一碗,何必如此心急?”
說話間,蕭琰已經抱着人入座了,下人也機靈,兩人的碗筷都擺在同一邊。
碗裏盛了小半碗米粥,蕭琰拿着勺子,舀起一勺吹了吹,才送到宋稚綰嘴邊。
宋稚綰猶豫了片刻,不情不願地張嘴喫下,米粥清淡,和冰酥酪的滋味比起來差遠了。
見她喫得如同嚼蠟,蕭琰又舀起一勺,開口同她解釋:“冰酥酪是涼物,若空腹喫下肚容易傷胃,先把粥喝完,孤便準你喫。”
宋稚綰聞言頓時雙眸一亮,臉也不懨了,乖乖張口喝下,還催促他:“太子哥哥喂快一些。”
那半碗清粥喝得極快,一見了底,宋稚綰就自覺地從蕭琰腿上下來了,軟椅很大,多坐她一個人也不擠。
倒是讓蕭琰覺得有幾分不自在,他看着她傾身去將冰酥酪捧到跟前,喫得歡快。
忍不住問道:“孤抱着不好嗎?椅子硬,孤怕今今會坐得不舒服。”
宋稚綰頭也未擡,一口接着一口:“不會呀,椅上有軟墊,一點兒也不硬。”
頓了頓,她又擡起頭往蕭琰身上看了一眼:“況且太子哥哥的腿也不軟呀,硬硬的。”
蕭琰被哽得語滯。
忽然想到昨夜她委屈巴巴地讓他“拿遠一些”,還說他又熱又……
心裏燥起一股火氣,蕭琰頓時也覺得手邊的清粥寡淡無味了,垂眸看見宋稚綰正好挖起一勺酥酪,他低下頭,張口搶進了肚子裏。
酥酪是提前冰過的,涼絲絲的軟滑口感的確不錯。
宋稚綰拎着空勺愣了又愣,似乎是不敢相信方纔的那一幕:“太子哥哥……不是不愛喫甜食嗎?”
怎的還搶她的酥酪喫?
本就只有小小一碗,被搶了一大口,宋稚綰只覺得心疼得緊。
口中的牛乳味瀰漫,蕭琰喝了口清茶,看着她笑道:“偶爾嘗一嘗,還不錯。”
聞言,宋稚綰頓時蹙緊了眉頭,伸手護住那只碗:“今今只得這一小碗,自己還不夠喫呢,太子哥哥若想喫,讓小廚房再做一碗吧。”
也不怪她護食。
這冰酥酪是夏日裏纔有的,一個月也只會給她喫上兩三回。
宋稚綰有時候饞得緊,便會跑去長樂宮,央着蕭淑華去惠貴妃的小廚房裏叫下人做冰酥酪。
惠貴妃向來大方,可來回幾次後,也覺出不對勁兒了,猜出應是東宮那位管着的,便也不敢再讓小廚房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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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蕭琰得知後。
還是默默地放鬆了管束,只要宋稚綰身子無礙,三五日便讓小廚房做上一回。
省得自己養得小人像是沒餵飽,三天兩頭往別人宮裏跑。
“孤不過嚐了一口,今今便這般小氣。”蕭琰笑着拿帕子替她擦了擦嘴,“若想喫,孤明日再讓人做。”
明日?
宋稚綰眨了眨眼,倒吸了一口氣:“太子哥哥說的可是真的?”
她趴上他的腿:“明日也能喫?”
蕭琰勾着脣,將人順勢抱回懷裏,迎着那張欣喜的小臉,他眸中的深邃閃過一抹光亮,“自然可以,不過……”
“今今要把藏的畫本子找出來,交給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