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折騰的命

發佈時間: 2025-08-11 10:42: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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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哥哥?”

聽見紫月的聲音,宋稚綰猛然擡起頭,果真在三步之外瞧見了人。

蕭琰眸中的神情翻涌不明,腦中只回響着他方纔所聽到的字字句句,他甚至從未聽她說起過。

當年他在營帳裏尋到她時。

只以爲她是一直躲在營帳裏沒出去過,不得已才殺了那幾個闖入營帳的敵寇,又得知父母陣亡的死訊,才如同丟了魂魄一般,沒了人氣。

如今才知曉,她那時是不想活下去了。

他若再遲一步,看見的恐怕就是她自刎的屍首。

往日裏,蕭琰每每見她夢魘驚哭,心裏都抽痛得厲害,可如今親耳聽到這番話,心下竟是不知所措的。

像是覺得心疼也無濟於事。

任何人包括他,誰都無法親身切意地感受她所遭受的這一切苦難。

瑩潤的眼眸好似脆弱的琉璃,若不好好愛惜,便會碎落一地。蕭琰望着她,恍惚間好像又瞧見了他初見她時的模樣。

小小的一團縮在角落裏,眼神空洞,像個沒有生氣的娃娃。

他走向她,朝她伸出手:“孤來晚了。”

小小的人撲進他懷中,死寂的眼神好似恢復了光亮。

“太子哥哥,不晚。”

空落落的心口被暖意充斥,蕭琰低下頭,懷裏的是已經長大成人的宋今今,正笑得明豔開懷。

嘟着嘴衝他撒嬌:“太子哥哥~餓了,前院的席面開了嗎?”

蕭琰摟緊她,不顧衆人的目光,俯身在她額上落下一吻,“席面已經備好了,孤便是特地來尋今今去用膳的。”

“那咱們快走吧太子哥哥,餓得走不動道啦……”

“那孤抱着去?”

“……不要!太子哥哥壞……”

二人十指相扣的身影漸漸走遠。

剩下幾人大眼瞪小眼,蒼淵看着地上的人犯愁:“這人還用拿去外頭淹嗎?”

成玉覺得他人長得不賴,就是說的話不中聽,腦子也一根筋。

公孫向辭火了:“這麼好的日子,你非要淹人是吧?過幾日再淹不行嗎?”

成玉:四弟的腦子還不如蒼淵的。

“要不……”成碧緩緩指向一旁的小德子,“你們問問他?”

小德子衝她笑了笑,總算是有人發現他了,“殿下吩咐了,拿塊布一卷,就這樣丟回安國公府裏,叫安國公把人看好,禁足三月,若踏出府門半步,殺之。”

……

宴席開。

宋稚綰和蕭琰被請上了主桌入座,其餘賓客男女分席。

開府的席面置得極好,如今當家主母是葉竹君,她遊走在幾位有頭臉的夫人之間,與衆人寒暄着。

“二夫人這席面辦得可真好,瞧着是十分用心了。”

葉竹君謙虛笑道:“諸位喫着覺得好便好,若有招待不周的地方,還望諸位見諒。”

“是啊,連方纔用的果脯點心也很不錯,是蘇州帶來的點心廚子吧?我家侯爺去蘇州時曾帶過蘇式點心回來,卻也沒二夫人府上的味道好。”

葉竹君:“寧信候夫人,是從蘇州帶來的廚子沒錯,若候夫人喜歡,日後多來府上坐坐……”

“誒?那這菜品不是蘇州的廚子做的吧?”另一位夫人嚐出了味道。

寧信候夫人常去金玉樓,一喫便品出來了:“這像是金玉樓的廚子?”

金玉樓的廚子在京城是出了名的。

誰家擺宴做席都想請,不僅僅是菜燒得好,最要緊的,還得是有頭有臉的才能請來。

京城裏用過金玉樓廚子的,也就王府和國公府裏了。

葉竹君聞言愣了片刻。

她不知曉啊,她就想着綰綰愛喫金玉樓的菜,便派人拿着公孫府的名帖去請了。

是綰綰?

還是太子?

……

席宴直至夜幕降臨。

葉竹君和公孫敘忙活了一整天,陸陸續續地將賓客都送走了。

宋稚綰用了席面後,又沒心沒肺地跑去跟府中幾人瘋玩了。

從前在公孫府時,公孫向珩也是跟幾人在一塊玩的,雖說他年歲大些沉穩些,可他寵着弟弟妹妹們,也沒有古板的性子,幾人都拉着他要一塊去。

可這次公孫向珩連連推辭。

藉口也十分冠冕堂皇。

他如今是爲官之人,一言一行需得小心謹慎,不得再同她們一羣孩子玩鬧了。

直到幾人瘋跑去了,公孫向珩才皮笑肉不笑地回頭:“殿下這下可放心了?”

蕭琰擡了擡眉眼,好似不知何意:“公孫大人何出此言,孤可什麼都沒說呢。”

是什麼都沒說。

光站身後陰惻惻地盯着人看了,看得人寒毛直豎。

縱着人玩了許久,蕭琰最後是在後院的鞦韆架上找到人的。鞦韆架是公孫向珩給弟弟妹妹們搭的,選的地方隱蔽安靜。

宋稚綰躺在上邊,跟幾人聊着聊着就睡着了。

好在賓客散盡,蕭琰直接吩咐人備好轎子,一出府門,便抱着人上轎。

宋稚綰睡得不大老實,在他懷裏動來動去的,時不時撓撓手,時不時撓撓脖子……

沒一會兒。

蕭琰便察覺不對勁兒了。

夏日裏蚊蟲多,陰涼幽靜之處蚊蟲更盛。她皮膚嬌嫩,又在那鞦韆上躺着不動,最是招蚊蟲。

轎裏昏暗,蕭琰翻過她的手心手背和脖子看了好幾眼,好似也沒瞧出什麼。

直到轎子回了東宮。

藉着寢殿裏通明的燭火一瞧,那白皙細嫩的手背上竟有好幾塊紅斑。

紫雲紫月也嚇了一跳,她們方纔就守在小主子身旁,也沒見有什麼蚊蟲呀?

難不成這蚊蟲淨逮着小主子一個人叮?

果真是好歹毒!

“去傳太醫!”蕭琰片刻不敢耽擱,又接着看向宋稚綰的脖頸處,也是好幾塊紅斑。

宴席上喫的東西雜,他不敢妄下定論,萬一不是蚊蟲,是喫壞了東西也說不準。

等太醫來的空隙。

蕭琰索性將人抱到牀上,剝開她的外衫將人裏裏外外地細查了一遍,才鬆了口氣。

除了露出的雙手和脖頸有紅斑,其餘捂在衣下的肌膚倒是無礙,只是一路上被宋稚綰時不時地撓了幾下,紅斑處撓得有些微微破皮了。

眼看着她又要伸手往上撓,蕭琰連忙將那只手抓住。

在她耳邊哄道:“今今乖,不撓不撓,孤給今今擦藥,一會就不癢了。”

宋稚綰眼眸半闔,實在是覺得奇癢難耐:“癢……要撓。”

“不撓不撓……”蕭琰邊哄邊將她抱起身,走去架子旁找藥。

西殿裏瓶瓶罐罐的藥都是他一瓶一瓶添來的,蕭琰比宋稚綰還要清楚藥放在何處。

大掌從架子上拿下一瓶綠油油的藥膏,宋稚綰歪着頭靠在他懷裏,像是小孩瞧見了新鮮玩意兒,伸手從他掌心裏討過來。

蕭琰索性塞她手裏,還不忘叮囑:“拿好了,摔了可就沒得塗了。”

宋稚綰點點頭,接過那只琉璃罐子,揭開蓋子深深聞了一口。

“嘔———!”

草藥混合的味道實在算不上好聞,甚至還有一股酸臭的氣味,直衝天靈蓋。

宋稚綰的瞌睡蟲都被這藥罐子衝醒了,她皺起臉:“太子哥哥,嘔———!臭……”

蕭琰又緊張又好笑,一手接住她扔開的藥罐子,一手抱着人去找痰盂……

又是拍背又是順氣,好在只是乾嘔了幾下,沒真的吐出來。又請太醫來瞧了一番,擦了身子,塗了藥。

直至夜半……

蕭琰才得以抱着人入睡。

他就是這般折騰的命,不省心的父親,嬌氣粘人的嬌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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