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玉看着宋稚綰炯炯放光的雙眸，想說出口的話忽然哽在喉嚨裏。
許是哽得厲害，她不禁紅了臉，把頭埋進軟枕裏：“哎呀……反正，反正我就是不喜歡那些世家公子。”
宋稚綰湊近她，若有所思：“不喜歡世家公子，也不喜歡讀書人……”
“那玉姐姐到底喜歡什麼樣的？”
軟枕裏傳出悶笑，成玉不爲所動。
宋稚綰更好奇了，抱着成玉的手臂晃個不停：“好姐姐，你快跟我說說，我保證不告訴別人。”
成玉被搖得頭暈，這才轉回身子，眸中有幾分流轉的狡黠，不知想到什麼，她噗嗤一笑。
隨後才收斂神情，正經道：“我呀，我喜歡有神祕感，瞧着讓人捉摸不透的。”
“還要長得好看，不要太矮，也不要太胖，最好是瘦瘦高高的，但也不要像書生那般瘦弱，要是那種身手敏捷矯健的瘦。”
宋稚綰聽得一頭霧水。
身手矯健的瘦是什麼瘦？
成玉一說便停不下來，繪聲繪色：“就是那種腰身勁瘦，但肩膀卻寬厚可靠，雙臂頎長，一瞧就是練武的好底子。”
宋稚綰覺得這不像在挑選夫婿，像老師傅在挑練武的苗子。
而且腰瘦臂長……
“這不是螳螂精嗎？”她歪着頭不解。
成玉話音一頓，立馬駁道：“不是螳螂精！”
“那是誰呀？”
看着眼前的少女笑得像只小狐狸，成玉瞬間反應過來：“綰綰，你在套我的話！”
“哎呀，”見套話不成，宋稚綰心癢得在牀上滾了兩下。
撒潑似的：“玉姐姐，你說得如此詳細，定然是心有所屬了，好姐姐好姐姐，你就告訴我吧～”
成玉學着她的語氣：“好綰綰，既然我說得如此詳細，綰綰爲何猜不出來呢？”
聞言，宋稚綰立馬坐直身子。
“是我認識的嗎？”她問道。
成玉想了想，語氣篤定：“是。”
宋稚綰又問：“是京城的人嗎？”
成玉還是應道：“是。”
……
廂房裏嘰嘰喳喳的聲音不斷，蕭琰滿臉鬱悶，似乎是沒想到自己一來便沒碰上好時候。
他早早處理完政務，用飯沐浴，換了套夜行服出宮，到了公孫府外又翻牆進來。
一到廂房外。
蒼淵便跟鬼似的跳到他眼前，“殿下，裏頭有人。”
蕭琰在窗外站了一會兒，一時進不去，只好飛上了屋頂。
蒼淵蒼一本是不敢坐了的。
但蕭琰實在怕他倆把傻站着把屋頂踩爛。
於是夜色濃濃，月光下，穿着夜行服的主僕三人整整齊齊地坐成一排。
三人耳力極好，四遭又靜，自然能將廂房中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
蒼一坐着板正，時不時看看自己，又看看自家主子。
同樣的夜行服，穿在他身上平平無奇，穿在主子身上怎就如此好看？這一身進去不得把太子妃魂勾走。
蒼淵耳聽八方，一字不落地聽着廂房下的動靜，瞧不出神情來。
倒是蕭琰。
他原本聽着成玉的話並未察覺異樣，聽到小姑娘那一句“螳螂精”時。
蕭琰纔好似想到什麼，淡漠的神情浮現一絲古怪，偏頭往蒼淵身上看了一眼。
神祕感、瘦瘦高高、練武的好苗子、今今認識……
答案几乎呼之欲出。
可偏偏下邊的小姑娘毫無知覺，依舊纏着人問個不停。
“玉姐姐，你說呀，不說的話……”
“如何呀？”
“不說的話，我今晚便不讓你走了。”
話音剛落，蒼淵和蒼一幾乎是同時轉頭看向自家主子。
若是真讓三小姐留下，只怕還是他倆去想法子把人支走。
廂房下傳來清朗的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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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玉賣關子賣夠了，這才妥協道：“好好好，我說我說。”
她清了清嗓子，聲音不大不小，正正好能讓內外的人都聽得清楚：“我喜歡的人呀。”
“是綰綰身邊的那個侍衛。”
說完，成玉就紅着臉把頭埋起來了，留下宋稚綰獨自一人風中凌亂。
宋稚綰雙脣動了動，好半晌沒說出話來。
一出聲便驚得樹上的鳥兒都飛了
“暗衛？！”
“噓——”
她聲音非但沒小，還更高昂了：“玉姐姐你喜歡暗衛？哪個暗衛？是蒼淵嗎？”
“玉姐姐你快說呀！”宋稚綰抓着成玉的肩膀直搖。
兩人的髮絲都亂糟糟的，成玉卻還笑着：“是，是他。”
夜風從支開的窗臺吹過，窗外的人聽盡風聲，一剎那間分不清是風在作怪還是心在作亂。
蒼一驚得下巴都掉了，眼神充滿驚駭和背叛。
他比蒼淵年長兩歲，連女子的手都沒摸過，蒼淵這小子竟瞞着他憋了個大的！連三小姐都拿下了。
蒼淵此刻跟塊被雷劈了的木頭似的。
呆呆愣愣地盯着瓦片縫，好似想找個縫鑽進去。
他實在不知自己該作何反應。
三小姐喜歡他？喜歡他什麼？瘦瘦高高？然後呢……他要當作不知曉嗎？
三小姐剛剛還說讓小主子幫忙，不會要對他做什麼吧？若是如此，三小姐是小主子的親戚，他是不是不能拒絕？
可三小姐會對他做什麼呢？
好難猜啊。
只是喜歡而已，也沒說要跟他成親，說不定三小姐只是對他一時心生玩味。
畢竟世家大族的富貴女子多得是私底下偷偷養男寵的，蒼淵常四處探密，自然見過不少，也見怪不怪了。
只是不知道主子會不會爲了討小主子歡心。
把他送給三小姐當男寵……
想到這，蒼淵不禁擡頭，只是這一擡，不偏不倚地跟自家主子探究的目光碰上了。
“是什麼時候的事？”蕭琰問道。
蒼淵一怔，臉色有些茫然：“屬下、屬下也不知……”
蕭琰又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到底是沒有繼續問下去。
廂房。
聽到成玉承認，宋稚綰驚得腦子一片空白。
“玉姐姐，你怎麼能喜歡上蒼淵呢？他、他……”
“他是個侍衛，”成玉抿着笑接下她的話，“綰綰想說他是個侍衛，我不能看上一個侍衛對嗎？”
成玉仰頭看着帳頂，毫不在乎：“可侍衛怎麼了？綰綰難道也同尋常人一般，瞧不起一個侍衛嗎？”
“我……我也不是這個意思。”
宋稚綰揉了揉腦袋，把一頭髮絲揉得徹底凌亂，像個雞窩似的。
她嘆了口氣，語重心長道：“我只是覺得，若玉姐姐喜歡的人是蒼淵，三舅母和三舅舅只怕不會同意。”
“再者說，蒼淵瞧起來跟塊木頭似的，他能懂玉姐姐的心思嗎？”
成玉轉頭看她，不禁撲哧一笑：“傻綰綰，我要他懂做什麼，我自己懂就行了。”
“那玉姐姐爲何喜歡蒼淵？”宋稚綰是真好奇。
蒼淵整日陰沉沉的，不會笑也不說話，若是跟這樣的男子成婚了，豈不是每天大眼瞪小眼過日子？
問到這，成玉也有些惆悵茫然：“唉！我也說不出來。”
“我第一回見他的時候，被嚇了好大一跳，後來也沒怎麼想起，直到綰綰被蛇咬那次，我才發現他原來不是沒有情緒的。”
成玉想着想着自己就樂起來了：“他當時跟着我們下山，那神情，跟四弟弟闖禍時一模一樣。”
“我還瞧見他絆了一腳，太好笑嚕..….”
“後來，後來不知道怎麼的，時不時就想起有這麼個人在了……”
夜深。
兩人說了好一會話，直到成玉出了小院，宋稚綰也絲毫沒有睡意。
她跳下牀跑到窗邊，想將蒼淵叫下來問問。
窗子是半開的，她擡手想撐開，另一只大掌比她的動作更快。
不等她反應，人已經翻進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