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頭照進滿園瑰色,四周都是暖融融的一片。
隱隱能聞到沁人心脾的花果香,還有熟悉安心的氣息。
宋稚綰這一覺昏睡到正午時分。
醒來時,蕭琰也自始至終沒離開過她身邊,一直將人抱在懷裏。
看着熟悉的寢殿和眼前人,宋稚綰似乎還有些恍若夢境的恍惚,緩緩張開口,朝蕭琰肩頭上咬了一小口。
她眨着忽閃忽閃的大眼睛問:“太子哥哥,疼嗎?”
蕭琰輕笑了聲,故作思索:“今今沒用膳,一點力氣也沒有,自然是不疼的,不如起身用完膳再咬孤一口,興許就疼了。”
宋稚綰屈起腿搭在蕭琰身上,渾身犯懶:“那我能喫些什麼?”
往日病上一遭都要忌口,更別說她如今身上有傷了。
忌口時能用的膳食無非是一些滋補藥膳,或者清湯寡水,辛辣刺激的那是一點兒也不能沾。
蕭琰知曉她是嫌這些沒滋味,哄着道:“雖說只能喫清淡的,但孤問過太醫,冰酥酪冰圓子這些也是能喫的,孤已經讓小廚房做了。”
聞言。
方纔還軟得跟沒骨頭似的小人瞬間從他懷中坐直身子:“太子哥哥,餓了,傳膳吧。”
蕭琰如今一顆心都被她這些一驚一乍的動作擾得七上八下:“今今莫要亂動身子,可是忘了自己有傷在身?”
“沒忘……”宋稚綰垂着頭,慢慢地擡腳下牀。
腳尖還沒沾到地,緊張的聲音隨之響起:“……怎的還動?”
宋稚綰收回腳:“腿、腿又沒受傷……”
不等她辯駁,蕭琰便已經將她抱起在懷中了:“萬一走不穩摔着磕到傷口可如何是好?孤不放心,今今這段時日還是老老實實待着吧。”
宋稚綰擡眸看了眼他的臉色,認命地趴在他懷中。
剛被抱出寢殿。
宋稚綰瞧着站着殿外烏泱泱的一排人頭,嚇得一個激靈,連忙埋頭往蕭琰懷中躲去。
連連低聲道:“太子哥哥,別、別出去了……我突然不想吃了……不對,我在寢殿裏喫吧……”
怎的沒人告訴她外頭有這麼多人呀?
皇上、惠貴妃、元妃等一衆妃嬪,還有肅王妃、端王妃,蕭淑華、蕭右青、蕭懷瑾等一衆人……
這場面,往日宮宴的人也未必有這麼齊全。
這便罷了,可她現下還被太子哥哥抱着呢,成何體統?
宋稚綰想裝暈過去。
但蕭琰已經走到衆人跟前了。
一羣人圍着殿中,蕭琰也沒有絲毫不自在,抱着人落座、傳膳,隨後客氣禮問一聲“諸位可想一同用膳?”
衆人齊刷刷搖頭,蕭琰便不再問了。
伸手將懷裏的腦袋揉了揉,輕聲道:“今今乖,快把頭伸出來,別悶壞了自己。”
這下好了。
想裝暈也不成了。
宋稚綰緩了片刻,揉了揉眼睛,裝作一副才被叫醒的模樣,從他懷中擡起頭。
看見衆人先是一愣,隨後擠出一個微笑,作勢要下地行禮。
蕭漠承反應極快:“好孩子、好孩子!免禮免禮。”
宋稚綰道了謝,挪着身子想坐去椅子上,可腰上的大掌似乎察覺她的意圖,又把人攬回了懷中。
侍女將膳端上桌。
衆人都默契地沒吭聲。
但宋稚綰卻如芒在背,如坐鍼氈。
她傷在右臂,的確不能獨自用膳,本可以讓侍女伺候,可往日裏就是蕭琰親手喂的,如今又心疼着她,更不可能假手於人了。
碗中盛上珍珠白米粥,白瓷勺舀起熱粥在嘴邊輕輕吹溫。
衆目睽睽之下,那勺粥便已經遞到宋稚綰嘴邊了。
“不燙了,張嘴。”
宋稚綰只覺得一股羞上心頭的臊氣直衝腦門,雙頰發燙,緩緩張開嘴喫下那一勺白米粥。
而圍觀的衆人則是一臉欣慰。
像是瞧見一個重傷之人,終於能安然喫得下東西那般鬆了口氣,就連蕭淑華臉上竟也是這樣的神情。
能喫就好、能喫是福。
宋稚綰隱隱覺得有些不對,用餘光瞥了一眼蕭琰。
用只有兩人聽得見的聲音道:“我睡着的時候,太子哥哥是不是和陛下他們說了些什麼?”
蕭琰誠實搖頭:“孤一直陪在今今身邊,也是現在才見到這些人,今今覺得孤能說什麼?”
宋稚綰依舊狐疑地盯着他看。
蕭琰挑了挑眉,把粥喂去她嘴邊:“乖乖用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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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確沒說。
可旁人總有嘴。
殺敵受傷是事實,這些名聲,也是今今應得的。
許是瞧見被人圍觀着影響了食欲,蕭琰餵了幾口,終於捨得開口把衆人先請去正殿外了。
衆人一步三回頭往外走去。
蕭漠承像是不知曉自己是人,依舊站在原地一動未動。
蕭琰擰着眉,不悅擡頭:“父皇若是腿腳不便,兒臣也可叫人將父皇擡出去。”
蕭漠承眯眯眼一笑:“朕長壽着呢,沒那麼快到要人擡那一步,琰兒,朕得看着你倆才安心。”
蕭琰冷聲回嗆:“兒臣和今今也長壽着呢,往後多的是日子讓父皇看。”
不知是否這句話說到了蕭漠承心坎上。
他嘿嘿一笑,把手背到身後:“也罷也罷,你先把宋丫頭餵飽,待會再把人抱出去給大傢伙瞧瞧。”
“……”
看着人影走遠,宋稚綰這才怔怔擡頭:“……太子哥哥。”
“嗯?”
“我是猴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