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6章這一次,他賭對了。
獨孤雪嬌見識過那金絲網的威力,能整出這種東西,又巧妙地設計出陷阱,絕非一般人所爲。
若樓似夜暗中保護她,見她落入陷阱,定然十分緊張且焦急,指不定會被伏擊,想來就是那時候受的傷。
他爲了不讓她擔憂,一直沒說,若不是碰巧被她發現,估計會一直瞞着,剛剛見他坐起來之後,手往後背摸,應該是傷在了後背。
樓似夜見她難得露出侷促不安的小女兒情態,連耳朵根都紅了,眼底泛起淺淺笑意,好似細碎的星。
他從善如流地開始脫衣服,最後只剩下月白色的裏衣,見她連脖子都紅了,甚至轉過了頭,不禁勾起嘴角,淺淺的弧度。
“我好了。”
獨孤雪嬌耳根隱隱燒紅,不敢直視他,慌亂地坐在牀邊,是從未有過的緊張。
那人背對着她而坐,一襲黑髮披散下來,宛若月下徐徐綻放的牡丹搖曳,後背的肌膚映入眼簾的時候,她整個人都怔住了,指尖發顫,遲遲不敢動作。
因爲過於震懾,她甚至忘記了羞澀,唯有胸口沉悶,好似壓了一塊巨石,讓人喘不過氣來。
獨孤雪嬌整個人僵硬地坐在牀邊,引以爲傲的自制力在這一刻丟盔卸甲,潰不成軍。
指尖好似不聽使喚般,在他背後觸目驚心的傷口上劃過,心裏一陣發酸,酸着酸着,喉頭髮緊,淚水不自覺涌了出來。
原本只是猜測,可看到他後背的一瞬間,再也沒法欺騙自己了。
他根本不是樓似夜!
這是她在熟悉不過的後背了,甚至連上面縱橫交錯的傷口,她都一清二楚,曾經她給他上過藥,看着這些傷口流血結痂。
最深的一道傷口是從左肩到右側腰部,橫亙整個後背,是那年他去西南平叛被圍困,九死一生留下的。
凱旋而歸的時候,她欣喜地迎接他,被他抱在懷裏轉了好幾個圈,那是他們成親後分開最久的一次。
成親之後,每晚沐浴,他總喜歡拉着她一起,趁機喫點豆腐,可那一次,他卻把她推開,不讓她進屋。
她那麼聰明,一下就猜到了,根本不顧阻攔,擡腳踹開了門,衝了進去,然後就看到了這個觸目驚心的傷痕,那時候還未結痂,流着血,把浴桶都染紅了。
還記得那時候,她站在浴桶邊上,不說話,也不責罵,只哭的上氣不接下氣,還是他抱着她安慰。
怎麼可能忘記呢,那麼的刻骨銘心。
還有一道較深的傷口,是他幫永新帝擋刀留下的。
有人在皇家除夕晚宴上刺殺皇帝,爲了博取永新帝的信任,他毫不猶豫地站出來,爲此在牀上躺了半個月。
那時候他們還沒有成親,兩人原本約好了一起過新年的,可她足足等了半個月不見人影,爲此還生了他的氣。
獨孤雪嬌鼻頭一酸,水霧瀰漫中,什麼聲音都聽不見了,氤氳的世界裏,只有他滿是傷痕的後背。
所有人都知道,當朝攝政王丰神俊朗,華美冷然,霞映澄溏,是當仁不讓的第一美人,卻沒人知道,這樣高貴冷豔的人在褪去衣衫後,又是何等樣貌。
別人看到的,是他豔麗的外表,而她看到的,是那顆不斷被傾軋又不斷掙扎的心。
以前她也像盲目的世人一樣,不理解他,怨怪他,甚至恨了他整整五年。
可自從她掙脫小小的後院,到了戰場上,經歷過無數的死亡與世情,站到更高的地方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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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才知道他的不容易。
一個人對抗整個腐朽的朝堂,處處暗藏殺機,那麼地孤獨又無助,可曾有人真正瞭解過他,又有誰真的疼惜過他?
獨孤雪嬌滾燙的淚水落下來,在模糊的視線中洇成了無聲的水花,指尖在傷口上輕撫,聲音帶着哽咽。
“樓似夜呢?”
千言萬語,隔着近六年的時間,只化作這麼一句,讓人哭笑不得。
背對着她而坐的人聽到隱隱的抽泣聲,卻久久沒有轉過身來,只是聲音越發低啞暗沉。
“他還好好地活着,只不過給他找了個新的差事。”
說完之後,又輕輕地問了一句。
“你是怎麼猜到的?”
獨孤雪嬌心裏一陣酸澀,還在想,這話不應該我來問你麼。
相較於易容被發現,死後重生甚至換了個身體,更加難以被認出吧?
他到底是怎麼猜到的呢?
“你都把後背露出來了,明明是故意的,還這般問,王爺,你臉皮怎麼越來越厚了。”
話音落,耳邊傳來淺淺的笑意,那麼的隱忍,夾雜着一聲不易察覺的哽咽。
“啊,沒錯,我就是故意的,怕你會躲藏一輩子,不肯認我。
若真是那樣,我便一直假裝不知道,只跟着你就好,你不說,我永遠不會逼你。”
可她終究是心軟了。
早在她提出幫他上藥的時候,他猶豫了一瞬間,卻還是從善如流地脫了衣服。
如果她看到自己的後背,都不願跟他相認的話,那麼他只能一輩子默默無聞地跟在她身邊,或許易容成樓似夜,又或許易容成其他人。
君輕塵從未愛的如此卑微過,像一粒微塵,只爲了挽回她的心。
所幸,他的卿卿還是那麼的心軟,只是看到他身上的傷,就心疼了。
君輕塵坐在那裏,全身上下透出一股顯而易見的悲傷,像只失足落水的野獸,等待着救贖。
這一次,他賭對了。
他的卿卿願意跟他相認了。
後背上貼上一張炙燙的臉,過分鮮明的感受使他渾身一凜,緊接着,一股灼燙膩人的溼意在傷口上流轉,是她的眼淚,滲透入膚,燙進骨髓。
“怎麼會認不出你呢,你都做的那麼明顯了。
樓似夜一直待在崇吾山上,怎麼可能那麼地瞭解朝堂局勢,說起各方派系,簡直如數家珍,除了你,還有誰呢?
還有如煙,你對她也那麼的瞭解,若非早就認識,又怎麼可能呢。
啊,還有緊跟在你屁股後面的李瑤,那麼高大的體型,還說什麼正在長身體,虧他臉皮厚,不過,整天憋着不能說話,真是委屈他了。
最重要的一點,即便一個男人真的喜歡上一個女人,剛開始的時候,佔有欲也不會那麼的強。
在商落城的時候,你跟個尾巴一樣,整日跟着我,保護我,若不是早就認出你,又怎會讓你靠近。
你當初因爲喫醋,還咬我脖子來着,若真是樓似夜,估計早就被我一掌打死了,怎麼可能讓你下口……”
她摟着他的腰,臉貼在他後背上,輕輕地舔舐他的傷口,聲音從紅脣中漏出,說起他做的事,一樁樁一件件,記憶猶新。
君輕塵眸光微閃,薄脣帶笑,瞧,他的卿卿多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