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祀絕見她義憤填膺的表情,忍不住心喜的摸了摸她的頭。
能夠爲她同仇敵愾,說明這丫頭的心裏一直有他,沒白疼。
眼神變得更加溫柔,比春日的湖水還要暖意盎然,盪漾生機。
好像裏面隱藏着的冰質,都被這一抹柔情給融化了一樣。
以前的他,目光之內多有暴躁和殺機,是這麼多年被那種病折磨出來的狂躁不安。
但是在晏南柯面前,好像一切都能被抹除般,讓他心態逐漸歸於平和。
哪怕是發了病以後,依舊能夠在她面前保持固定的理智,也許用不了多久,他就能控制這種難以忍受的瘋狂。
“你不是想知道我是怎麼喜歡你的,這會兒又爲何問到別的事了,那你是想讓我先回答哪個?”
宮祀絕的心情很不錯,眼神之中也多了戲謔表情。
他故意用言語逗弄着晏南柯,實際上並不是他有意隱藏,因爲確實沒有什麼說出來的意義。
那時候的他極爲狼狽不堪,只能在暗處注視着面前那暖光,在他絕望之際,唯一出現的救贖和光芒。
只一眼,就已經讓他終身難忘,就已經在他執拗的心裏打上了一個標記。
他費盡心機,千辛萬苦的爬上來,就是希望自己有一天能夠正式的出現在她面前,讓她注視自己。
這種意圖強佔霸道的心思,在多年的廝殺,生死之間變得越發濃重,逐漸的成了他的一個執念,一個令他想要用盡一切得到的東西。
那種感情早就在這其中變了質,只可惜就連他自己都沒有發現而已。
“即便是我說出來,你也許已經不記得了,我在那山莊之內住到了十五歲,就在那年,我從中逃了出去,沒想過山莊之下途經一片狩獵場,正巧處於開放狩獵中,我被當成放置其中供人狩獵的罪民,差點兒讓人射殺,是一個小小的,軟軟的七八歲女孩兒救了我。”
這件事是宮祀絕心中隱祕,他從未對任何人吐露分毫。
誰能想到五歲時,就已經被人稱讚爲天縱奇才的皇長子會被囚禁在城外一個密林深處的小山莊之內長達十年之久。
這期間,他到底去哪裏了沒人知道,過得好不好也無人問津,就像是最卑踐的囚徒一樣,哪怕是那山莊最低踐的奴才,都能將他欺凌。
因爲皇上只是要他不死,只是要他背後的秦家軍不會生出叛變的心思。
秦王早就在女兒死亡的時候就已經生出別的心思,奈何宮祀絕成了皇上掌握在手中的質子,整整十年,秦王都被迫困於一地,不敢有任何異心,最後更是憋着這口氣死了。
晏南柯瞪大雙眼,不敢置信的看着宮祀絕,她腦海中飛快流傳着,思考着當年發生的一些事。
那年宮祀絕十五歲,她只有八歲而已。
不過她天生就是調皮好動的性子,那年確實有一場狩獵在一所十分隱祕的叢林之內舉行,聽聞是一個特別私蔽的場所。
拿到邀請的人,只有京城頂尖的一些權貴,而且非常難進入。
據說這場狩獵,目標不光有動物,還有人!
如此黑暗血腥,哪怕是如今的晏南柯聽了都忍不住一陣作嘔,但是當年只有八歲的她可想不了這麼多,因爲當年十四歲的太子宮天齊也在受到邀請之列。
由於自己還沒出生就被定爲太子妃的原因,家裏父母,還有周圍那些人對她的言語影響之下,她對自己這個大了她幾歲的未婚夫極爲好奇,那時候便對其很有好感。
那是相當懵懂的感情,只是單純的喜歡跟着他罷了。
畢竟,那時候她毛還沒長齊呢。
無意間得知這個消息以後,晏南柯毫也不知道自己哪裏來的膽子,她偷偷將自己藏在了太子寬敞的馬車座位底下裝雜物的擋板裏面,就這麼隨着他偷偷溜到了這片林子裏。
當然,太子下車以後,也發現了她這個偷渡客,將她從板子底下抓了出來。
本想將她送回去,可她一哭鼻子,宮天齊害怕她說錯話,只是警告了她幾句讓她跟在自己身邊不要到處跑,放棄了遣送她的打算。
因爲他覺得,八歲的小女孩兒什麼不懂,帶着也沒關係。
如果違揹她意願強行送回,難保她不會對晏大將軍瞎說什麼,導致這個本來見不得光的狩獵公之於衆。
回憶逐漸被一點一點的記起來。
晏南柯收回視線,在他臉上仔細打量。
“那天我確實在場,如果你說的是那一年權貴狩人一事的話。”
宮祀絕點點頭:“那種事他們每年都要安排一場,專門挑選牢獄之內待斬的死刑犯下手,是刺激那些權貴發泄獸欲的一場盛宴,不過你出現的那一次,應該是最後一次舉辦了。”
晏南柯若有所思。
畢竟她差點兒死在那天,還是被太子救了下來,因此她對太子的好感度倍增,從原本的一點點懵懂喜歡,逐漸發展成了依賴和……喜愛。
她怎麼可能忘記那件事。
一些細節,如今都可以回想的十分清楚。
但是宮祀絕說自己那時候救了他,她是真的沒有丁點兒印象,因爲那天她救得人並不少。
他……也許只是其中之一而已。
一個年僅八歲,無知幼女,揹着一把跟她自己差不多高的弓箭,對準了一個個權貴,逼着他們不得不將獵物放棄。
現在想想那場面也是相當刺激。
晏南柯不由得苦笑道:“那天抓來的死囚裏面有不少孩子和少年人,我看到有人將他們射殺,氣壞了,所以就離開太子身邊跑進林子裏面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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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祀絕眼底笑意濃郁,“嗯,所以你善良勇敢,年僅八歲就習得一身令人驚歎的武藝,堪稱武功奇才,當時你就在我面前,將一個把弓箭對準了我的權貴從馬背上射下去了。”
這一幕,他記憶尤深。
那時候的他剛剛做了一件籌謀多年的事,將囚困了他整整十年的牢籠用一把火付之一炬,所有傷害過他的,欺辱過他的人全部葬送比火海之中。
他拖着筋疲力竭的身體,逃亡出這座讓他怨恨的牢獄,等待迎接即將到來的光明,然後……
一支冷冰冰,充滿殺意的弓箭對準了他的額頭。
動一下,就會死。
那一刻,他已然到了絕境,無路可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