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死那女孩兒的事,是晏如夢心裏最大的祕密。
她和父親處理那孩子屍體的時候,發誓絕對沒被任何人知道過。
那件事,天知地知,她和她的父親知道,當時在場的,絕對沒有第三個人。
除非見鬼了,否則晏南柯怎麼會知道!
她震驚錯愕,臉上的驚恐已經控制不住的顯露出來。
一直在旁觀的兩個男人也有些驚訝。
宮天宇摸了摸下巴,微微眯起眸子,看着站在旁邊的晏南柯,心裏的疑問越來越多。
他不是傻子,從晏南柯新婚當日,提前讓人請他入宮作證開始,他就覺得她身上有一種特別奇怪的感覺。
好像面前這個女子能夠未卜先知,掌控全局一樣。
晏南柯像是沒有看到晏如夢表情之內的害怕,接着說:“她那麼小,什麼都不知道,只還是個單純善良的孩子。”
她還能記得那個小奶娃娃,是他們全家最寵愛的小女兒。
小丫頭會抱着她的手臂,乖乖巧巧的喊姐姐。
愛喫糖,最喜歡糖葫蘆,會將一整串最大的那一顆讓給她喫。
她穿着粉色的小裙子,漂亮的小臉上都是嬰兒肥,捏在手裏軟軟的。
她雖然比她只大了一歲,可是卻很愛和她在一起玩耍,雖然有時候也會打打鬧鬧,卻是她最在乎的寶貝。
然後,她失蹤了。
她不見開始的那幾天,母親不喫不喝,整天躲在房間裏面哭,將眼淚都要流乾了。
本來身體就不太好的母親,因爲哭的太多,導致眼睛越來越差。
頭一年,晏家所有人都變得很沉默。
一直喜歡開懷大笑的父親不笑了,俊美的臉上多了鬍子,頹廢的看不出原本那個英俊男人的輪廓。
他將絕大多數的心力都投注在了軍隊上,認爲忙起來就能忘記家裏面失去的那個女兒。
祖母派了人一直在尋找妹妹的下落,自己也整天整夜在佛堂之內誦佛唸經,祈求能夠保佑晏家的小女兒有朝一日能夠平安歸來。
大哥他變得越來越沉默,不怎麼愛說話了,天天拼了命的看書,二哥也是如此,日日夜夜練武發泄心中的鬱悶擔憂。
唯有三哥年紀比她大不了多少,還會在府中安慰傷心難過的她,陪着她玩,逗她開心,讓她很快掙脫出失去妹妹的痛苦。
這種日子,持續了很久很久。
反正那天以後,晏家的氣氛就變了,再也回不到從前。
柳氏不太愛出門,也不太愛和她說話,所以她才總是和父親習武,做一些蠢事想要吸引家人的注意。
直到十一歲那年,長大的妹妹被人帶回晏家,原本死氣沉沉的晏家終於迴歸以往。
她曾以爲,晏如夢會是晏家的救贖,是她最疼愛的妹妹。
所以,哪怕是她失去記憶,忘了小時候發生的那些事,晏家人也沒怎麼在意。
所有人都寵着她,護着她,愛着她。
恨不能將一切好東西都塞給她。
她每年都會給晏如夢準備自己認爲最珍貴的禮物給她做生辰禮物。
每一天都會想方設法,讓妹妹開心。
她說什麼她都信,她想要什麼,她都給。
哪怕是天上的月亮,她都恨不能捧給她。
沒有什麼,是一腔喜愛被人狠狠踩在地上更加傷人了。
哪怕是她上輩子到死,怨氣不散的時候,都沒想過晏如夢不是自己的親妹妹。
可是她當着她那殘破幽魂的面,一字一句告訴她自己真正身份,告訴她,如何將她真正親生妹妹殘忍殺害的時候,一切信念土崩瓦解,她的心裏對她只有無窮無盡的怨恨。
這種恨,比她將她拆骨扒皮,挫骨揚灰還要重。
所以,她沒打算讓她死的容易。
晏南柯在空曠的水牢之中回憶着自己那個嬌小可愛的妹妹,目光之內有柔和,有期待。
若是她還活着,是不是已經出落成了特別可愛漂亮的模樣。
“你和你爹,但凡有一丁點兒的人性和良心,都不應該對那麼無辜的幼女下殺手,哪怕你將她賣了,放了,都不至於讓我如此憎恨你們。”
晏如夢脣角哆嗦着,拼命搖頭:“你在說什麼,我沒殺她,她不是已經被你好好的找回來了,如今就在晏家,還被你們取名叫晏心念……”
晏南柯勾着脣角:“她被帶回去那天,你不就知道她是假的嗎?”
“我……”
“否則怎麼能說出那麼自信滿滿的話,如果不是滴血認親被我做了手腳,恐怕母親肯定不會相信我的話。”
“你真是……”她雖然早就知道了這件事的真相,可是聽她親口說出來,還是氣的胸口起伏。
“如果那天我再堅持一下就好了,想辦法……”
還沒等晏如夢說完,晏南柯就打斷了她的話,“只許你假裝我妹妹欺騙娘,就不准我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嗎?”
她勾起脣角,揚起眼尾:“找這麼一個符合要求的人,我可是花了好長時間,而且還要聽話,懂得討母親歡心,很不容易。”
“你就不怕她身份被戳穿,到時候娘一定會恨死你的!”
晏南柯冷笑:“我不怕,而且她根本不會再相信你了,晏心念滿足母親對小女兒所有的期待,她即便是假的,在母親心裏也是真的。”
因爲真正的妹妹,永遠也回不來了。
柳氏這麼多年因爲這件事生了心病,自欺欺人做起來更是順其自然,哪怕是再有人當着她的面說晏心念是假的,她也絕對不會相信了。
這件事她處理的很圓滿,整個晏家的人都很高興。
這就足夠了。
晏如夢眼底的紅越來越重,都是血絲。
她喉嚨腥甜,含着一口血差點兒嘔出來。
“原來如此,你做的那麼多,都是爲了讓我在母親面前失去信任……”
“呵呵,你給晏家下毒,安插雪月在我身邊,和太子聯手設計二哥和父親入獄,害大嫂差點兒沒了孩子,這麼多壞事做出來,你以爲晏家還會有人願意相信你?”
晏如夢差點兒將下脣咬出血來。
她渾身發抖,感覺有點兒懷疑人生。
當初她做這些的時候,真的如此明顯嗎,怎麼會被這蠢女人看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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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在她嫁入王府之前,她還被蒙在鼓中什麼都不知道的,難不成……
“是絕王……這些事都是絕王告訴你的對不對,那男人對你覬覦如此久,肯定暗中調查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