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說完,她掛斷了電話。
聽得出來,用力很猛。
程子玥有些愣神,男人低聲道:“抱歉,依依小孩子心性,童言無忌。”
“你知道嗎?”
“什麼?”男人有些不解她在問什麼。
“我母親的事情,林依依都知道,那你應該也知道吧?”程子玥的語氣很淡,幾乎聽不出來喜怒,林俊風的神經莫名緊繃起來,“既然你們知道,Linda也知道,說明這件事不是祕密,爲什麼從來沒有人告訴我?”
男人擡了擡眼皮:“我和你提過幾次,但你不在意。”
程子玥垂下眼,記憶裏,林俊風的確提起過好幾次,但她覺得事情既然已經過去,只要和祁珩過好當下便是。
可他沒有給她這個機會。
“告訴我吧。”程子玥淡淡道,做出洗耳恭聽的模樣。
林俊風抿了抿脣,車早已停下,周圍是呼嘯的海風。他下了車,靠在車旁點燃一支菸,點了很久。
程子玥摟着已經睡着的小志,默默等他點完。
“那是兩年前的事了,兩年前,你入獄之後,祁珩很快就對程氏下手了。整個程家被勒令不能去探望你,只要被發現一次,程氏就會破產。”男人音色醇厚,娓娓道來,“那個時候,所有人都不敢提起你的名字。”
兩年前,祁氏鼎盛時期,如日中天,這種情況的確可能發生。
程子玥默然,沒有作聲。
“可是你母親執意要去看你,你父親不準,她就和你父親離了婚,淨身出戶。”男人說到這裏的時候,眼裏閃過一抹欽佩,“她回了孃家,找到那個女孩,也就是你說的小致,不知達成了什麼協議,把她送了進去。”
“所以,小致是無辜的?”程子玥心頭一緊。
男人望着她,目光憐憫:“她有先天性心臟病,就算不進去,也活不了幾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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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小致和她提起過。她從小時候起就羨慕別人能自由自在地奔跑,不用擔心胸前那顆心臟。
可是她家裏窮,從小就要幫助父母補貼家用,能活到現在根本是靠運氣,家裏再沒有多餘的錢給她做手術了。
更何況,她還有個更苦命的弟弟。
“當然,做這一切的時候,你的母親把消息捂得密不透風。當時祁珩忙着找慕老,根本無暇顧及她,才讓她有機可趁。”
程子玥嗓子一緊:“那後來呢?”
“後來的事,你也知道了。”男人看着她,眸中有微光,“他試圖從你母親那裏逼問小志的存在,但是你母親沒有告訴他,他暗地裏找了很久,都沒有結果。”
“小志他……在你手上?”程子玥聽見自己的聲音顫抖,“祁珩都查不到的事情,你卻知曉得如此清楚,和我母親合作的那個人是你,是不是?”
林俊風沒有說話,程子玥將其理解爲默認。
“蘇姨是我非常敬重的一位前輩,她有事,我義不容辭。”男人輕聲道,“只可惜這十幾年來,我都在國外長大,沒有機會早點認識你。否則,現在站在你身邊的人,就不該是祁珩。”
而是我。
後半句話,他沒有說出來。
以爲自己早已知曉所有,卻發現真相仍然潛藏在迷霧之中。
程子玥努力剋制住自己不去胡思亂想,腦海裏卻一片空白。
林俊風沒有再開口,沉默着把她帶回了林宅。
林依依正坐在沙發上生悶氣,見他回來,一句“哥哥”還沒喊出來,就看見了他身後的程子玥牽着小志。
林依依頓時氣打不過一處來:“你們上午不是去找房子了嗎,幹嘛還把她帶回來。”
林俊風摸了摸她的頭:“依依,回你房間去。”
“哥……!”
“聽話。”林俊風平日裏雖然總是笑眯眯的,但林依依可不敢真的惹他生氣,灰溜溜地上樓了。
路過程子玥時,還不忘朝她做鬼臉。
程子玥連眼神都沒給她一個,林依依深刻地覺得自己被無視了。
男人進廚房泡了杯咖啡,是女傭之前手工磨好的咖啡豆製成的,與速溶咖啡口感相差極大。
熱氣騰騰,香味嫋嫋。
程子玥雙手捧過,道了聲謝謝。
“小志。”男人拉過他,“困不困?去樓上繼續睡覺好不好?”
男孩搖搖頭,目光始終落在程子玥身上。
程子玥心頭一暖:“去吧,姐姐沒事。”
林俊風把他送回房間,再回到客廳時,程子玥的表情已經趨於平靜了。
“怎麼,決定接受現實了?”
“只是覺得沒必要罷了。”程子玥擡眼,剛想說什麼,手機鈴聲忽然響起。
男人瞥了眼上面的名字,表情變得玩味。
程子玥按下接聽:“喂。”
“你現在在哪裏?”男人的聲音裏有剋制的怒火,“我來接你。”
“祁總婚後不陪祁夫人,有時間想起我,真是榮幸。”程子玥聲音淡淡。
“這件事我晚點給你解釋。”祁珩頓了頓,“我現在來林家。”
程子玥幾乎要笑了:“你既然知道我在林家,又何必問我,你不用來了,俊風會送我回去。”
男人嘴脣緊抿,太陽穴突突的跳。
“我說了,婚禮這件事我可以解釋……”
“啪。”電話被掛斷了。
祁珩臉色鐵青,從小到大,敢掛他電話的人只手可數,偏巧,程子玥是多出來的那個!
當下又打了回去,這次直接被掛斷了。
“程子玥,我是不是對你太好了。”男人垂着下巴,語調微沉。
祁大在心底默默打了個冷顫。
“去告訴冷秋雲,她的新聞不用壓了。”男人嗓音沙啞,“全部放出去。”
“祁總!”祁大剛想勸他,被一個眼刀掃得把話又咽回了肚子裏。
祁珩眸色微冷:“還有什麼疑問?”
“是。”祁大轉身,帶上門離開。
室內恢復一片寂靜,祁珩獨自一人時,神情稍緩,眉目間仍然凝着一層狠厲的情緒,他點燃一支菸塞進嘴裏。
很快,桌上滿滿的一包煙盒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