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遠都不會傷害她。
這話柳氏說的極爲篤定。
晏南柯垂下眸子,將眼底一些涌動的思緒藏了起來。
也許說作爲女兒的,都可以更加任性一些。
然而,柳氏也是第一次做她的母親。
晏南柯曾經對柳氏怨恨過,對她憎惡過,但是一切恩仇,在上一世母親爲了保護她,自己則是死在凌遲之下的那時候,早就已經煙消雲散了。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娘不必自責,若有人說我不是娘您的女兒……”
柳氏握緊了她的手,“娘不知道該怎麼對你道歉,可是娘現在心裏只清楚一件事。”
那便是,她現在,就只有一個血脈相連的女兒了。
她能夠嫁給晏大將軍,可並不是靠着一張臉。
這麼多年,除了在晏如夢的事情上讓她失去了分寸,府中的一切都被她打理的井井有條。
再加上三個兒子各個都是人中龍鳳,她這個當孃的也是功不可沒。
“剛纔你離開的太快,娘不想擾了你的喜事纔沒通知你這消息,這字條你看看,上面可否有什麼線索。”
晏南柯將字條接過來。
觸感普通,沒有任何異樣。
她正在仔細端詳思考,門外忽然一陣嘈雜聲傳來。
屋子裏的人一愣,老夫人更是站起身向着院門外面看去,就見到一行人浩浩蕩蕩來到這院子門外。
穿戴整齊威嚴的黑閻軍就駐守在府門之外,將這裏保護的密不透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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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祀絕大步向着院子裏走過來。
身邊的青竹臉色凝重的拿着長劍護衛在他身邊。
而在宮祀絕身後,晏家的三個公子尾隨其後,快步走到門口。
晏時玉率先問出口:“祖母,聽說家裏出了事,娘她怎麼樣?”
老夫人先行給宮祀絕行禮,隨後解釋道:“家裏沒什麼大事,有皇后娘娘在,你們幾個也不用憂心。”
晏時玉沒急着進去,只是在門口看了一眼。
他聽到晏老夫人說了妹妹的事,眼神頓時變得幽暗。
那張溫潤,帶着書卷氣的臉,出現了極爲少見的憤怒和恨意,眼瞳之內怒火跳躍,像是要將一切燃燒殆盡。
好脾氣的人發起火來,也很可怕的。
他一言沒發,也沒有再此地多留,轉身從晏家離開了。
至於去哪裏,無人得知,但是從他周身上下散發出來的壓抑氣勢中可以看得出來,晏時玉真的發火了。
晏時清和晏時亭又怎麼能無動於衷。
死的畢竟是他們的妹妹,還以那樣悽慘的方式,寂寞地躺在了枯井之中不知道過去了多少年。
要將兇手挫骨揚灰的心思都有了。
晏時亭的眼睛一下子就紅了,那張和晏南柯有幾分相似的臉多了一抹猙獰,看起來有些可怕。
他不會武功,文也比不上晏時玉,可他有錢。
論經商,論人脈,整個聖武國也找不出一個比他更多的。
“如果被我知道是誰做的,我絕對讓他生不如死!”
晏時清本來就冷峻的臉更加暗沉,像是萬年不化的寒冰。
他抿着有些蒼白的脣角,下意識的抓緊了腰間的配劍。
一種想要殺人的衝動在心裏迴盪着,如果不是有皇上在,他肯定已經控制不住將周圍的一切都毀滅。
宮祀絕走到了晏南柯身邊。
他的視線在不遠處的骸骨上停留了一下。
“來人。”
“在。”
宮祀絕的眸子裏沉寂着一種極爲可怕的情緒,像是醞釀着驚濤駭浪,又像是隱藏着一陣恐怖的暴風雨。
“徹查皇后妹妹身亡一事,任何與此事有關之人,嚴加處置。”
“遵命!”
身後的屬下得令退去。
宮祀絕將手臂放在晏南柯的肩膀上,安撫性的拍了拍。
晏南柯眼圈還有些紅,眼眶也有些熱。
聽到男人毫不猶豫下的命令,心口也涌上一陣暖流。
她擡起手,將掌心放在了他的手背上。
男人一身龍袍,威嚴至極,然而在此時,他卻願意彎着腰,低着頭,靠近她,哄着她。
沒有任何屬於上位者的架子。
見他依舊是這樣的態度,晏家的那羣人明顯態度也跟着放鬆下來,再也沒了至少那種緊張。
晏心念轉過頭,對着宮祀絕跪倒:“皇上,屬下已經被發現身份,實在不宜再留在夫人身邊,還請您另外指派任務……”
柳氏見狀,眸子裏劃過一道明悟。
“原來你這丫頭是……”
晏心念低垂着頭,不敢去看柳氏的眼睛。
“對不起夫人,是心念騙了您,您要打要罵,我絕不反抗。”
柳氏搖了搖頭,“你這孩子又沒有錯,我打你罵你做什麼?”
她已經從一開始那種沉痛的悲傷中恢復過來。
撐起上半身靠在牀頭,“時至今日,居然還有人將我當成刀子使喚,是覺得我太蠢了嗎?”
她笑着笑着,不由得再次落淚。
“一次就讓我足以悔恨終身,又怎麼會再次做出傷害自己女兒的事情來,南柯,娘有一事想要拜託你,讓我再次見一面……她吧。”
柳氏的喉嚨動了動,但是那個名字沒有說出來。
因爲,那個人不配。
晏南柯沒有拒絕。
“如果娘想見的話,我這就讓人將她帶過來。”
這個她,自然指的是晏如夢。
晏如夢被抓了這麼久,一直被她藏在某處。
晏家其他人聽到這個人,一個個都是面色不善。
更是恨不能啖其肉,喝其血。
天色已經徹底黑了下來,晏家的氣氛卻極爲安靜。
晏南柯把玩着那張字條,盯着從外面被拖進來的人。
確實是拖。
因爲那人進來的時候,就已經好像死狗一樣躺在地上。
晏如夢失去了一條手臂,渾身的衣服都是血污,像是一年都沒有清洗過。
甚至,她一進來,房間之內都多了一種腐臭味兒。
她還活着。
躺在地上的身體蠕動着,卻怎麼也撐不起來。
她的一只手,兩只腳的手筋腳筋,已經全部被挑了。
鎖鏈在地上滑動,發出碰撞聲。
柳氏看到她這模樣的時候,還有些發愣。
顯然是沒想到她會過的這麼慘。
不過她很快表情就冷肅了下來,完全沒有任何同情。
“晏如夢。”
她在空曠的房間之內開了口。
晏如夢掙扎着擡起頭,睜開眼睛看向柳氏,眼底先是露出詫異之色,隨後低低哀求起來。
“娘,救救我,救救夢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