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1章我會讓你生不如死。
盤傾月剛把匕首架在脖子上,背後的窗戶忽然被推開,一陣勁風襲來。
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人已經被拽了進去,手上的匕首也不翼而飛。
她有點懵,傻呆呆的,低頭看看空空如也的手,又擡頭看了看對面身穿黑袍的兩個人,後知後覺想要大喊。
“別喊,是我。”
風慈把面上的黑色面巾扯下來,擡手按住她的肩膀。
盤傾月張着嘴,驚呼聲嚥了回去,滿是不可思議。
“你、你是輕揚哥哥的……”
提到風輕揚的名字,她纔好似想起什麼,着急忙慌地往裏面跑。
“輕揚哥哥!輕揚哥哥!”
剛轉過屏風,就看到牀上躺着個人,像是睡着了,又像是……
盤傾月嚇得心都要跳出胸腔,踉蹌着走到牀前,跪在腳蹬上,顫抖着手放在他的鼻子處。
還有呼吸,沒有死……
風慈已經走到她身後,也不廢話,開門見山。
“盤小姐,我且問你,你當真喜歡我阿兄?”
盤傾月雖不知她爲何問這話,還是很誠實地點頭,剛剛被嚇了一場,驚魂未定。
“喜歡,很喜歡,比我自己還喜歡!”
風慈深深看她一眼,又繼續問。
“你可要想清楚了,我阿兄現在身有殘疾,若你只是喜歡他這張臉,我勸你還是不要……”
不等她說完,盤傾月突然站起來,疾聲厲色打斷她的話。
“纔不是!我喜歡的是他這個人!我雖年紀小,卻並非那種膚淺的女人!”
風慈眼底暗光一閃,給她下了一劑猛藥。
“若果真如此,你可願爲他放棄現在的榮華富貴?可願跟他遠走高飛?
到一個沒人認識的地方,過普通的生活,你的家人……”
盤傾月聽完她的話,眼裏滿是掙扎,到底是愛情佔了上風,咬牙點頭。
“我願意,我什麼都願意!我不後悔!絕對不會後悔!”
風慈已經看到了她的決心,也不再出言試探。
可到底還是個小女孩兒,不忍心看她在情人和家人間苦苦折磨。
她有些笨拙地摸摸盤傾月的頭。
“你放心,你還會跟家人見面的,這次分開並不是永別,別怕。
等你們穩定下來,也等你家人都冷靜下來,我會時常帶你回來的。”
盤傾月聞言,眼睛一亮,再次歡呼雀躍。
剛要上前抱她一下,以示歡喜,後脖子忽而一酸,身體不自覺地往地上摔去。
她瞪圓了眼睛,直到暈倒的那一刻,都沒想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獨孤雪嬌收回手,攔腰把人抱住,看向風慈。
“時間來不及了,別磨磨唧唧了。”
風慈嘴角抽了抽,視線下意識在她隆起的小腹處看了一眼,心底更多的是欽佩。
她把人接過來,又輕輕地放在牀上,跟風輕揚躺在一處。
她看着兩人,冷漠的臉上難得有一絲溫情。
“獨孤小姐,希望你記得跟我的約定。”
獨孤雪嬌點頭,輕輕擊了下掌。
“我辦事,你放心,既然是你的夙願,我自當按照你說的做。
不過,你當真不把這事告訴瀧副將麼?
我以爲你們倆早就情定終身,彼此之間再沒有祕密了。
你這般涉險,又故意瞞着他,若他知道,肯定很傷心吧。”
風慈坐在牀前,只盯着並排躺着的兩人,並未轉頭看她。
“雖然他說早就跟北冥皇室斷絕關係了,可太子到底是他兄弟,他們身上流着同樣的皇家之血。
北冥老皇帝逼死了我阿爹,太子毀了我阿兄,我怎麼可能原諒他們,恨不能把他們挫骨揚灰!
我不想看到他們父子相殺,更不想讓他成爲太子的獵殺對象,我只想讓他好好活着。
至於我對他的許諾,到底要食言了,此生無緣,只能來生再續。
只希望下一世,我們相遇的時候,身上沒有揹負着血海深仇,也沒有國仇家恨。”
雖說那天是瀧翼帶着風慈去找獨孤雪嬌的,但兩人揹着瀧翼達成了新的協議。
爲了成全哥哥,風慈決定替盤傾月嫁給國師,而獨孤雪嬌負責把兩人送出城,就在成親當天。
她自知對不起瀧翼,也知道他的脾氣,因而並未把這個計劃告訴他。
獨孤雪嬌深深看她一眼,擡手拍了拍她的肩。
“既然已經做了選擇,便不要後悔了吧。”
風慈仰頭看她,不知何時,眼淚已經流了滿面。
“獨孤小姐,你一直都是這般堅定果決的性子嗎?可曾對什麼事後悔過?”
獨孤雪嬌嘆息一聲,指尖在她眼角她眼角輕輕一抹。
“怎麼可能沒後悔過,所幸上天對我不薄,到底是給了補償,如今我很滿足。”
除了要辛苦賺壽命,其他都很好。
風慈深深閉了下眼,擡手,狠絕地把淚珠抹去。
“我們開始吧。”
即便到了春天,北冥依舊白雪遍地,一片白茫茫。
如今街頭巷尾所有人都在津津樂道的一件事,當屬國師的婚事了。
已經很久沒有露面的國師,在穿着黑袍主持完春日祈福大典後,又窩在國師殿不出來了。
同樣深居簡出的,還有他的未婚妻,盤府的嫡小姐。
原本多活潑一人,時不時地就會出現在街頭,可如今也好似消失一般,再也沒人見過她的影子,聽說是在府裏待嫁。
皇宮裏暗潮涌動,太子和大皇子兩個派系暗中不知鬥了多少回。
你來我往,企圖置對方於死地。
因爲國師的倒戈而佔據了上風的大皇子,最近心情極好,對太子派系的明槍暗箭,來者不拒,有時還能輕鬆反擊一波。
就在這般看不見的硝煙中,三月初三日到了。
國師大婚,舉國歡騰,街頭巷尾都掛滿了紅燈籠。
盤府更是張燈結綵,好不喜慶。
鼓樂聲響,傳遍十里長街,一頂喜慶的花轎停在盤府門外,圍滿了看熱鬧的人。
盤庚揹着自家小妹出來,小心翼翼把人送進花轎裏,又站在旁邊盯着紅色的車簾發了好大會兒的呆。
不知爲何,總覺得今日的小妹比往常重了些。
不是說小妹因爲對親事不滿,最近鮮少喫東西麼?怎麼還重了呢。
他站在大門口,目送着花轎原來越遠,心裏滋味難明。
已經許久未曾露面的國師,身穿大紅色喜服,坐在高頭大馬上。
一張臉完全被兜帽遮住了,只依稀能看到一截堅毅的下巴線條,脖子處的肌膚白的有些不正常,像是常年不見光的人。
他坐在馬上,眼角餘光不時掃向四周,視線看似無波無瀾,又好似在期盼着什麼。
可直到花轎進了國師殿,也沒發生任何意外。
讓人不解的是,明明是大喜的日子,國師殿卻沒有絲毫喜慶的氛圍。
連個紅燈籠都未掛,更何談大紅喜字了,一如既往的寂靜冷清,毫無人氣。
盤府有多喜慶,這裏就有多慘淡,形成十分鮮明的對比。
沒有迎親的人,沒有道喜的人,沒有喫喜宴的人,什麼都沒有,跟往常沒什麼兩樣。
爲數不多的幾個下人各自有條不紊地幹自己的事,彷彿什麼都未發生。
夜幕降臨,新嫁娘依舊端坐在牀上,一動不動,好似石雕美人。
直到門外響起腳步聲,她才倏然攥緊了手,掌心裏握了把匕首。
男人走進屋,並沒有急着揭開新娘子的蓋頭。
走到桌邊,端着兩杯合巹酒,走到新娘面前,聲音略帶一絲激動。
“我以爲會有人來破壞親事,沒想到竟如此平順,我準備的禮物竟沒派上用場。”
新娘子坐的筆直,依舊沒有開口說話,也沒有伸手接過酒杯。
男人也不急,薄脣淺淺勾起,一雙微紅的眸子漾着喜悅,可見心情極好。
“小野貓,我終於得到你了。”
話音落,忽然擡手掀開蓋頭。
兩人一個低頭,一個仰頭,四目相接,俱是驚詫的目光。
“你是誰?”
男人出手如電,掐住新娘的脖子,宛若攫住了獵物的猛獸,冷冽的赤紅眸子泛着極爲狠厲的暗色光澤。
風慈只覺脖子一痛,呼吸瞬間變得困難起來。
相較於身體的痛苦,心裏的詫異和驚恐更甚。
自從到了北冥,沒少聽人彈起神祕的國師,可她做夢也沒想到這人竟如此年輕。
還有這張臉,皮膚白到變態,五官棱角線條冷冽,視線更是像毒蛇一般,噬咬着。
“你到底是誰?”
百里夜殤的耐心已經要耗盡,他同樣沒想到,蓋頭下的新娘子會是旁人。
他早知道不是盤傾月,但沒想到竟不是獨孤雪嬌。
他的算計落了空,難道被太子擺了一道?
這些時日的隱忍和籌謀都成了竹籃打水一場空,胸腔起伏,怒火高燃。
手上用力,只要輕輕一折,就能輕易把女人脆弱的脖子扭斷。
可他不能,他還要問出獨孤雪嬌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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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不說,我會讓你生不如死。”
他仰着頭,目光如劍,稍微鬆開些手。
風慈被鬆開,重重地咳了幾聲,心裏念頭不停閃過。
她那般聰明的人,一下就想明白了哪裏不對勁。
這個國師太年輕了,而且明顯是衝着獨孤小姐來的,很有可能跟自己一樣,也是個假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