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
“Linda被他們擄過麼？”
“嗯，兩次。”
“這樣啊。”程子玥點點頭，淡淡道，“祁珩這次受傷，是因爲他把我送回程家，觸及了林芸的利益，是麼？”
“是。”
白新見過很多冷靜的人。
實際上，從第一眼見到程子玥開始，她就不覺得她是溫室裏的花朵。她的眼神很清澈，是那種歷經千帆過盡，仍然堅持相信某些事情的清澈。
她從未想過，她會做出這樣的決定。
“既然如此，我要回去。”
“太太？”白新愕然。
“陸寅笙的人在找我們。”程子玥語調輕柔，“秦野的人也在找我們，古琦對他們已經沒有用了，我們現在摸回去，帶上她一起離開。”
“不行！”白新態度果斷，“要回去我一個人回，你不能落到他們手裏。”
她是白家的人，也正因爲如此，她才知道這個家族的可怕。
白家能稱爲青城最強的地下勢力，敢如此堂而皇之地與祁珩叫板，不是沒有理由的。
“白新，你聽我說。”程子玥把手覆在她的手上，“古琦懷孕了，這是她的第一個孩子，很有可能是最後一個，我不能眼睜睜看着他們母子倆去死。”
“我可以去把她救出來。”白新堅持，“你相信我，就算拼了我的命，我也會把古小姐帶出來的。”
程子玥靜靜地看着她，半晌，輕笑一聲：“我知道。”
白新愕然。
“就是因爲你會拿自己的命去換她的命，所以我纔不敢冒這個險。”程子玥淡淡道，“我已經虧欠了很多人，這一次，我想試一試。”
“可是……”白新有些猶豫。
“你放心，這種事情，你比我有經驗，我不是去送死，也沒想着拿自己去換。”程子玥繼續道，“我們只要拖延時間，陸寅笙的人很快就到了，到時候所有人都能走。”
白新猶豫了一會：“一會一定要聽我的指揮，不要擅自行動。”
她同意了。
程子玥的眼中透出微亮的光：“嗯。”
……
火已經滅了。
誰也沒想到，一直柔弱地蜷縮在座位上的癌症晚期病人，居然會趁他們不注意的時候偷偷拿了打火機，直接點着了往駕駛座上扔。
秦野的人都去找程子玥兩人了，古琦一人縮在原地，幾乎一動不動，讓人看不出是活着還是死了。
程子玥看見這一幕，捂住了嘴，不讓自己嗚咽出聲。
白新排查了一遍四周，她們回來時特意繞了路，天色又黑，那羣男人已經丟失了她們的方向。
她回頭，朝程子玥做了個手勢。
程子玥小跑着衝向古琦，手臂和腿上的擦傷隱隱作痛，但此時她顧不得這麼多，直接扶起她，輕聲喚道：“你怎麼樣？還好嗎？”
懷中的女人仍然沒有意識。
白新扭了扭肩膀，皺起眉。
她蹲下身，程子玥幫她把古琦放在肩上，她們的動作很快，但不失溫柔。
外頭傳來滴水的聲音，在空曠的隧道里循環，濃濃的煙霧氣息溢滿鼻腔，程子玥努力控制着不讓自己咳出聲音。
就在三人準備就緒之際，一道光從外頭射進來，直接射在白新的眼睛上。
程子玥的瞳孔猛地一縮。
“女人就是女人，比我預想中的還要愚蠢。”秦野勾起一抹笑，坐在車頂上，居高臨下地看着她們，“不逃了？”
白新往後退，試圖藉機離開，忽然，一把匕首抵上了她的背。
程子玥擡起眼：“你猜到了我們會回來？”
男人沒有說話，眼神裏滿是嘲弄。
程子玥緊盯着他，再也說不出一個字。
因爲他把古琦單手拎了起來，像拎一只毫無反抗之力的小獸。
白新在一旁想衝上去，被後來的人按住手腳。
秦野拖着她，笑容儒雅，嘴角溢出兩個梨渦。
他一言不發地拖着古琦往隧道的另一頭走，程子玥站起來，小跑着跟上他，沒有一個人攔住她。
有海水呼嘯的聲音，墨色的水拍打在礁石上，一浪接一浪。
原來隧道的盡頭，是一片斷崖。
這是一個廢棄的隧道。
“本來我還想給她個機會，看她能不能從我手裏搶下這條命。”秦野站在一塊巨石前，表情透着嗜血，“現在，你們沒機會了。”
程子玥喉頭哽咽：“不要。”
男人嗤笑一聲，轉過身，把古琦整個人從地上拉起來，半摟在懷中，從遠處看，他們甚至像一對戀人。
“秦野，不要。”程子玥上前一步，“你們想要的不是我嗎？這樣好不好，我跟你們走，我自願跟你們走，你把她放下。”
“程小姐，是我表意不明，還是你腦子不清楚？”秦野單手給自己點了根菸，叼在嘴上，吐出的菸圈模糊了他的臉。
程子玥聽見自己的吞嚥聲，心跳如雷。
“別和他廢話，子玥。”古琦忽然擡起頭，她因爲化療早已剪去了一頭長髮，可月光下的她依然很美，就像程子玥初見她時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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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嘴角的笑容還沒消失，卻見懷中的女人不知哪來的力氣，突然拉着他往後墜。
身後是斷崖，是萬丈深淵。
程子玥直接衝上前去，被男人一腳踹開，她強忍着痛，卻看見了讓她痛心疾首的一幕。
“不！！”
女人的身子輕如一片薄薄的蟬翼，在風中飄蕩，搖搖晃晃。
“媽的。”秦野甩了甩手腕，眼裏滲出一抹血氣。
他猛地提出右腳，直直地踢在女人身上，女人像斷了翅的蝴蝶一般，整個人向身後栽去。
雨又開始下了，水聲灌滿了耳朵，面龐溼潤，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
一道身影從她身旁竄過去，冷風灌進衣服裏，激起片刻清醒。
陸寅笙面無表情，他站在懸崖邊上，整個人沐浴在墨色的雨水裏，像年輕的死神。秦野不知何時已經逃了，整個斷崖邊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穿着白色衣服的搜救隊員從她身後魚貫而入，有好幾個都撞到了程子玥，但沒有一個人停下來。
良久，男人將目光投向她，像在看一個陌路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