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承明的眼神沉了沉，低聲道：“陛下，只憑着溫慶墨一個人，恐怕還做不到這些。”
他這話說的很直白，女帝的瞳孔微微縮了縮，揮了揮手，周遭的太監宮女全都離開了宮殿。
等到四周安靜下來，女帝微微前傾身子，皺了皺眉。
“愛卿可是……查到了什麼？”
溫承明嘆了一口氣，“背後之人太過小心謹慎，恕下官無能，至今沒能找到那人的線索……”
溫承明頓了頓，繼續道：“只是溫慶墨是他試探朝廷用的前鋒，也是一枚棄子，棄子能被放出來，就說明其中的關係已經被消抹的乾乾淨淨了，若是想要找到有用的線索，恐怕還需要從別處下手。”
女帝沉默了片刻，微微頷首，“朕明白了。”
她微微閉了閉眼，垂眸看向溫承明，忽然道：“溫承明，朕可能信你？”
溫承明忽然一撩袍子，跪了下來，擡頭直視着女帝，沉聲道：“陛下，臣有許多理由……爲人臣子爲君解憂，食百姓俸祿爲民除害，在其位謀其政。”
說到這裏，他眼中的冷芒一閃而過。
“身爲人子……爲考妣報仇雪恨！”
女帝忽然就站了起來，聲音都擡高了不少，“你、你是說……鎮北王之死……”
溫承明目光凜凜的看着女帝，女帝從其中讀出了他此時的情緒。
這背後之人，是有着血海深仇的仇人。
女帝訥訥，一時間沒能說出話來，最終脫力似的坐了回去，嘆道：“是朕這個皇帝不周啊……”
“去吧，朕會與你方便。”
溫承明目光灼灼，躬身下拜。
“臣，謝主隆恩！”
——
溫承明從宮中出來，靠在馬車邊的阿允立刻上前，引着他往馬車邊走。
“少爺……孟姑娘在車上呢。”
溫承明的腳步頓了頓，隨即就恢復成了溫潤如春風的模樣，他微微頷首，“知道了。”
說着，他一步邁上馬車，看見了靠在馬車閉上打盹兒的女子。
孟芊芊的眼睫很長，睜開眼睛的時候配上那小鹿一般的眸子，很是惹人憐愛。
當閉上雙目時，倒像個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似是在凡塵中瞌睡一遭，隨時都能羽化而去。
溫承明的視線在她的臉上停頓了片刻，尤其在她的眼睛上逗留了一會兒，方纔伸手，輕輕觸了觸她的眼睫。
孟芊芊眼睫微微顫動，然後慢慢睜開了眼。
許是剛醒來還有些恍惚，她的眸中水光瀲灩，看起來無辜茫然，可愛的緊。
溫承明輕笑了一聲，曲起指頭在她的臉側輕微蹭了蹭，柔聲問道：“怎麼在這兒睡了？”
孟芊芊回過神來，然後臉頰微紅的坐直了身子，有些慌忙的理了理自己有些亂的頭髮，小聲道：“太睏乏了，不小心就睡着了……”
溫承明“嗯”了一聲，“怎麼跟着過來了，在府上等我不好？”
孟芊芊移開目光，似是不好意思，“這邊我人生地不熟，總有些不適應，等着你還要安心一些。”
溫承明的眸色深了深，然後斂下神情，嘆口氣，“不是讓人帶你去京都逛一逛，是不滿意？”
孟芊芊搖了搖頭，擡眼看了看溫承明，然後重新移開視線。
“沒有不滿意……大夏京都比天勝繁華多了……”
迎着溫承明的目光，她咬了咬脣，好像不好意思開口似的，好一會兒才小聲道：“只是、只是我想你帶我逛……”
說完之後，她就有些忐忑，黑溜溜的眼睛眨啊眨，看得人心底發軟。
溫承明笑了笑，柔聲道：“倒是我疏忽了，本來就該我帶你去的。”
說着，他掀開車簾，對外面的車伕道：“掉頭，去鬧街那邊。”
鬧街是京都最繁華的區段，說是一條街，其實是一整個街區，因爲處於離着皇宮不遠不近的位置，這邊極有商販走卒，也有達官顯貴。
溫承明帶着孟芊芊沿街走，碰見好看好玩兒的都要買上些，小姑娘眼睛一直亮亮的，看起來歡喜非常。
只是溫承明臉上雖然始終帶着溫和的笑，可是那笑意卻不達眼底，倒像是在走神似的，神思不屬，顯然思緒不在這兒。
二人走過酒樓前，竟撞上了熟人。
陸繹瀾正從馬車上下來，一擡眼，自然也看到了他們。
看到那張朝思暮想的臉，陸繹瀾明顯怔愣了一瞬，腳步停在原地不動了。
孟芊芊還記得這個可怕的男人，當時在宮門前質問承明，眼神又恨又紅，像是要喫人似的，她瑟縮一下，躲在了溫承明身後。
倒是溫承明態度自然地行禮，“下官見過王爺。”
陸繹瀾不輕不重的“嗯”了一聲，視線在溫承明身後的孟芊芊身上轉了轉，這才收了回來，不鹹不淡道：“溫大人好雅興。”
這句話聽起來就不是什麼好話。
溫承明像是沒聽明白，笑了笑，“王爺見笑了……倒是王爺，府上的事可是忙完了？監察司那邊可是堆了不少卷宗了。”
陸繹瀾：……
一聽這話，他就不可避免的想起來這些天的遭遇，臉都黑了，正要反諷回去，看着這張臉，終究還是及時剎住了。
這可是他的……呃、大舅哥，也不能輕易得罪了。
他露出一個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有勞溫大人掛心了。”
視線相碰，刀光箭雨。
“承明？”
一聲呼喚打斷了他們，二人齊齊看過去，就見丞相府的馬車停在了酒樓前，一臉和善的崔丞相崔明彬從車上走下來。
看到陸繹瀾是，似乎還有些詫異。
“王爺也在。”
“崔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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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不鹹不淡的問候了兩聲，崔明彬看着溫承明，和善的笑，“說起來，怎麼一直不見你穿老夫給的冬衣，可是不合適？”
溫溫承明臉上的表情都沒有變化，只是露出一個乖巧的笑。
“怎麼會，只不過陛下賞了冬衣，晚輩實在不敢拂了陛下的意，那兩件便妥帖的放着了。”
崔明彬沒有多想，只頷首笑了笑。
陸繹瀾的視線卻放在溫承明乖巧的笑上，移不開眼了。
他這副模樣……當真是把溫思爾的樣子，學了個十成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