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土方出王麗萍家婆之手，沈曉棠回想前世見過的婆媳明裏暗鬥戲碼，留個心眼。
削着手中蘋果，沈曉棠狀似不經意問：“姐，沒聽你提過寧寧的奶奶，你和她關係不好嗎？”
王麗萍眼皮一跳，小心翼翼看了眼打開的病房門，朝沈曉棠揮手示意。
沈曉棠領會，身體微微傾斜湊到她面前，便聽到……
“她嫌我沒背景，是個村野山婦，幫不上老柳仕途，還澱污她柳家血緣。她不肯讓我進老家門，老柳爲此赤臉跟她吵過不少次，直接讓我不用回去盡孝道。她一心盼着我生個兒子，自打我生了寧寧，她每次都催生，要求我生個兒子延續香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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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此處，她低頭盯着自己獨自，愁悶哀嘆。
“兒子還是女兒，對我兩口子來說都一樣，我是想隨緣。但寧寧也上小學，我肚子一直沒動靜。時間長，老家那邊有人說老柳閒話，我心疼他，所以這次……想試試土方，看能不能懷上。”
以王麗萍兩口對閨女日常的寵愛，沈曉棠看得出他們不是重男輕女的老封建。
沈曉棠思索片刻，擡眸問：“柳醫生說你身體健康，你應該是做過正規檢查，身體適合備孕。那柳醫生做過相關專科檢查嗎？”
王麗萍雙眼倏地瞪大，驚訝捂住嘴巴，小聲嘀咕：“老柳自己就是醫生，醫院每年都安排體檢，他身體應該不會有毛病。”
沈曉棠淺笑，柔聲細語向她科普。
“沒有規定每個醫生身體都健康，你看醫院一年到尾都需要有人值班，長期熬夜與混亂的作息，對身體造成的損傷對病害嚴重呢。再說，生男生女是爸爸染色體決定的，你這塊土壤肥沃，種子不夠優質，也無法生根發芽。”
王麗萍下意識想否定，轉頭又認爲沈曉棠言之有理，心頭積壓長久的愧疚莫名減少。
見她緊縮眉頭舒展，沈曉棠話題一轉，重新回到生子土方上面。
“你家婆不承認你，依她那種人個性，應該會逼你們離婚，給她兒子安排一個她喜歡的兒媳，她私下就沒做什麼嗎？”
王麗萍猛地擡頭，眼裏充滿震驚。
“妹子，你真是神算子，這都被你猜到！我頭一次去婆家，她就帶着女人等我們，要求老柳休了我另娶。後來被老柳氣狠臭罵兩次，她倒鬼精，只對我在時才惡言惡語，貶低羞辱我。可爲了老柳和寧寧，我不想他們落得不敬父母的罪名，獨自隱忍了。”
沈曉棠眸色冷厲，對王麗萍那未曾見面的家婆，心生厭惡。
聯合前因後果，她也明白王麗萍是連續多年被此事壓抑，這次膽大地鋌而走險，想試一次。
只是，她家婆送來生子土方，論理哪怕達不到目的，藥物對身體應是滋補暖宮，怎會中毒呢？
思忖着，沈曉棠詢問王麗萍，這幾日飯菜喫食等，發現並無相剋食物。
問題歸根，還是在土方里面。
兩人閒聊着，沈曉棠手中奮鬥的蘋果也削完。
盯着手中坑洞怪異的蘋果，她胃口全無。
王麗萍瞧她聳起的眉心，順着視線往下一瞥，登時笑的前俯後合。
爲保全沈曉棠面子，她善意安慰：“有人擅廚藝，有人貫通醫術，你這雙巧手註定是幹大事，不能大材小用。”
沈曉棠莞爾一笑，忽而想起顧明川這些天，一日三頓喫她削的形狀怪異且肉少的蘋果，他居然也不埋汰半句，順從吃了，嘴角的弧度又上揚幾分。
不久，柳榮軒來到病房，面色黯然，顯然是藥物檢測一事不順當。
看到王麗萍面無血色靠在牀上，他一肚子火氣消退大半。
礙於外人在場，他做不到對愛人發脾氣，深吸口氣後，擺起嚴肅面孔：“你呀，怎麼敢什麼都喫？這次，幸好小沈同志及時發現，機智急救，不然你哪有命……”
說到不好的字詞，他喉嚨哽咽，揚手抹了把臉，眼眶微紅，嘴邊緊抿着似壓制某種情緒。
見狀，沈曉棠悄聲退出病房。
心有懷疑，她去辦公室找了王麗萍的主治醫生。
沈曉棠長得水靈性格活潑，又因她得到孟院長認可，算半個同行，在醫院頗受歡迎。
女醫生擡頭看到沈曉棠，笑着招呼她落座，接着從抽屜拿出大紅紙張包裹的蜂糕：“我侄女結婚的西餅，你也沾沾喜氣。”
沈曉棠道謝後，笑盈盈伸出雙手接過，問起柳榮軒帶回的藥包。
女醫生搖頭：“肉眼辨認出有幾樣是常見暖宮益精的藥材，無毒無相剋，但其中一包藥粉，看不出是什麼。柳醫生決定，過幾日託朋友找到相關機構，拿去檢測。”
沈曉棠明白，這年頭器械落後，且藥測的專業機構所屬特殊部門，用於其他渠道研究，想要申請做私人檢測，怕是難上加難。
女醫生也想到這層，只能痛恨江湖騙子：“哪些所謂江湖郎中招搖撞騙，害人不淺！可惜醫療體系人手不足，做不到派人駐紮在各條村，滿足看病需求。”
沈曉棠若有所思，主動提及自己的看法。
“我聽說此藥是柳醫生母親託人送來，千叮萬囑麗萍姐要按時按量服用，而她老人家住在川市附近，那地方多山，有些特產藥材。我猜到幾種藥材，需要拿藥包試一試。”
經方纔詢問，女醫生清楚此藥的用途，同情王麗萍的無奈，順手把桌面的藥包遞給沈曉棠。
沈曉棠伸手攤開藥包中藥材，檢查確認的確如女醫生所說，便借來乾淨的燒杯，注水後倒入其中一半的米黃色藥粉。
她拿着玻璃棒快速攪拌，杯中水逐漸變成棕紅色。
女醫生一愣，靜默三秒，直到水中棕紅色沉澱無變化，蹙眉問：“你覺得這藥是不是……烏頭？”
“是摻了雜質的烏頭。”沈曉棠斬釘截鐵，指尖粘上些許藥粉，放入舌尖輕嘗：“烏頭氣味辛辣，因其烏頭鹼有毒導致舌頭與四肢發麻，控量服用可散寒止痛，治療類風溼關節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