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些日子,程七七屬實有些難受。
她原本計劃着當一個透明人,躲在殷太后身後,靜靜觀賞虞啾啾和沈櫺之間的鬥爭,等着她們兩個鬥得你死我活,失去殷太后和宣平帝的喜愛之後,她再出來坐享漁翁之利。
可沒想到,她所等待的那些撕逼大戲,根本就沒有發生。
不但如此。
虞啾啾和沈櫺的感情還越來越好,甚至和虞越、虞瑾都跟親兄妹一樣,那兩個過去只寵沈櫺、只把沈櫺當做最重要的親人的皇子,如今分明是對虞啾啾也肉眼可見地寵着。
程七七記得很清楚,上一世,宣平帝想要冊封沈櫺爲公主,虞啾啾鬧得跟什麼似的,導致宣平帝最終沒有冊封沈櫺。
而這一世,沈櫺被冊封……說起來,那還都是虞啾啾的功勞!
眼看着幾個人關係越來越好,程七七真的窒息了,也有點坐不住了。
可她又不敢輕舉妄動。
這些日子,她雖然當着透明人,但在太后宮裏,可一點也不透明。
前世她仗着救過太后,把太后宮裏的宮女、太監們,幾乎得罪了個遍,這一世,她對太后可是切切實實的救命之恩,太后也很喜歡她,不論做什麼,都喜歡把她帶在身邊,整個皇宮都知道了她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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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七七自然也利用太后對她的看重,和慈寧宮的宮人們都搞好關係。
人人都誇她不但長得好看,人也很好。
如今,她已經用太后給她的賞賜,成功收買了幾個宮人,爲自己所用。
可問題是,她該怎麼做呢?
直接跟虞啾啾和沈櫺鬥,這是不可能的,她只是被太后帶回來,並沒有給任何的名分,她沒有那個資本跟這兩個小公主鬥。
可若是能離間她們二人……
程七七想了一晚上。
次日一早,她紅着眼睛,到了太后跟前伺候。
殷太后半靠在美人榻上看書,程七七給她捶着腿。
平日裏,程七七伺候她的時候,都會說一些逗趣的話,然而今日,卻明顯地沉默着。
如此反常,殷太后也不得不注意到,於是看她一眼,這才發現她眼睛紅紅的,像是哭過一樣,便放下了手裏的書,示意她停下來,而後詢問道:“這是怎麼了?哭了?誰欺負你了?跟哀家說說。”
“太后娘娘……”程七七軟着嗓子,只這麼說了一句,就哽咽住了,又擡手開始抹眼淚。
“到底怎麼了?你這麼一直哭,那怎麼行?”殷太后對她很是溫和,說着,示意芸香給她擦眼淚。
程七七也不敢一直這麼哭,生怕惹殷太后不耐煩了。
她做做樣子,很快就有些難過地微低着頭道:“太后娘娘,七七只是想到,七七身份卑微,從小沒讀過書,大字都不識一個,在這宮裏,以後若是想像芸香姑姑這樣,在太后娘娘身邊伺候,怕是不成了,所以心裏有點難過。”
殷太后一聽,笑了:“我當是什麼事呢,這宮裏頭不識字的多了去了,再說了,你是哀家的救命恩人,哀家怎麼可能會讓你一輩子留在身邊伺候呢?那不是耽誤你了?等你再過幾年,及笄以後,哀家就爲你挑選一個合適的夫君,再給你準備一份嫁妝,你嫁過去,好好地過你的小日子就是。”
程七七一聽這話,臉色微變了變。
只因前世,殷太后也說過要給她挑選夫君。
那個時候,倒也真的爲她選了一下,可選中的人,都是官位很低、家境又一般的,哪裏比得了當公主,可以選狀元郎當夫君呢?
程七七覺得,老天爺既然讓她重活一次,必然不會只想讓她只是這麼平庸地過一輩子,而是要她爭。
於是,她立馬撒嬌地撲到殷太后的懷裏,學着虞啾啾平時跟殷太后撒嬌那般,腦袋蹭了蹭,夾着嗓子說道:“太后娘娘,七七不想嫁人,七七只想一輩子伺候您,七七從小都沒有親人待我好,只有您,就像是七七的親奶奶一樣……”
她這番話說得也是很楚楚可憐了。
殷太后想起她的身世,嘆了口氣,從決定把她帶回皇宮,自然是決定要對她好的。
不過親奶奶什麼的,還是算了。
“既然你這麼大的決心,不如就這樣吧,冰燕,你就收七七當個幹孫女吧。”殷太后忽然對冰燕嬤嬤說道。
冰燕嬤嬤一愣,還沒來得及答應。
程七七已經反應極大地從殷太后懷裏直起身,一臉震驚地道:“什麼?”
爲什麼不是殷太后收她做幹孫女?
這樣她就也能算是小公主了啊!
爲什麼前世她給芸香姑姑一個宮女做乾女兒,這一世還要給冰燕嬤嬤這個老宮女做幹孫女?
此時,冰燕嬤嬤一見她這樣反應強烈,不禁微皺了皺眉。
殷太后看着程七七,目光中也是閃過一抹銳利:“你不願意?”
她當了幾十年的輔政太后,一向是說一不二,朝中無人敢忤逆,周身的氣勢都是不怒自威。
程七七立即感受到她的那種態度的變化,心中不禁有些害怕。
“太后娘娘,七七沒有不願意,只是,七七害怕自己出身卑微,冰燕嬤嬤會看不上七七……”程七七深吸了口氣,強迫自己控制好情緒,而後臉上擠出一個十分勉強的笑容。
冰燕嬤嬤年紀雖大了,可眼神卻極好。
她把程七七的種種神情變化看在眼裏,忽然意識到,這個從來表面上看起來單純的程七七,其實並不簡單。
“太后娘娘,老奴倒是十分樂意,只是老奴的身份,也並不高貴,怕委屈了七七姑娘。”冰燕嬤嬤跟着婉拒道。
冰燕嬤嬤是太后從小就用着的人。
主僕之間,自然有一種心意相通。
而殷太后活了大半輩子,什麼樣的人沒有看過?
程七七隱藏得雖然深,但這一次暴露,此前的僞裝,都算是功虧於潰了。
一時之間,殷太后沉默下來。
她一手撐着額頭,依舊是慵懶地半靠在美人榻上,另一手重新拿起了書,像是在看,實際上是在思考。
大殿裏一衆宮人感受到殷太后周身的冷意,沒人敢出聲打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