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啾啾起身,打開車窗一看,便見到他們旁邊不遠處不知什麼時候停了一輛馬車,這會兒一幫流民正圍着那輛馬車,吵吵嚷嚷地要喫的。
“似乎是昨天半夜從南邊過來的,今天一早遇到一對餓瘋了的父母竟然拿自己八歲大的女兒,跟別人家的孩子對換,這是要換孩子喫掉,這馬車裏的主子就好心拿喫的,把這小女孩給買下來了,誰知道,其他流民也都拉着自己的孩子來換糧食……”
紫嬰在一旁解釋着,一臉的嘆息。
果然是如虞啾啾昨日所說,人若是極端飢餓,爲了一口喫的,是會變成沒有人性的魔鬼的。
虞啾啾盯着窗外那輛馬車看了一會兒。
“叫樓赫去把那些流民趕走,讓這輛馬車跟着咱們。”她吩咐道。
“是,公主。”
很快,樓赫就提着劍過去。
經歷過昨日,這些流民已經深深地畏懼起樓赫。
一見到他,就趕緊作鳥獸狀散開。
樓赫跟那輛馬車裏的人說了幾句話。
接着,馬車就跟着他過來,待兩輛馬車並排矮在一起,另一邊的車窗也打開,露出一張稚嫩柔弱的小臉來。
虞啾啾一愣。
見對方竟然是一個跟她年歲相當的小姑娘。
這小姑娘衣着富貴,氣質文雅,看起來像是有錢人家的小姐。
她旁邊坐着一個上了年歲的嬤嬤,一見到虞啾啾,似乎也是意外了一下,隨後便感激地道:“多謝這位小姐相助。”
“不礙事的,舉手之勞,這些流民都餓瘋了,你們往後不要再叫他們看見手裏有喫的,夜裏睡覺也要小心戒備,留人守夜,昨晚這幫人就有的想摸上我們這輛馬車呢。”
虞啾啾見這老嬤嬤面色和善,便多說了幾句。
老嬤嬤又趕緊道了謝,就此跟她攀談起來。
這一聊起來,才知道老嬤嬤姓徐,相熟的人都叫她一聲徐媽媽,她懷裏抱着的小姑娘則姓林名蕭,乃是川南建昌人。
徐媽媽此番遠道而來,概因林蕭的母親病逝,臨死前給林蕭的父親寫了信,要林蕭來這裏投奔父親。
當聽徐媽媽說,林蕭的父親乃是黎陵縣的大戶,虞啾啾就不由得留了個心眼。
“敢問是哪戶人家?”她笑着問道。
“也就是一個富商。”徐媽媽卻含糊其辭。
虞啾啾見她不想說,就越覺得對方身份絕非如此。
她已經派了龍武衛去黎陵縣查探。
到底有什麼大戶,很快便可知道。
她想了想,又笑着道:“這一路上,都是從黎陵縣出來逃荒的流民呢,你們老弱婦孺的,也沒帶什麼護衛,貿然前去,搞不好路上又會被流民纏上,恰好我今日要回去,不如你們等我辦完事,咱們一起,也好互相之間有個照應。”
說着,怕這徐媽媽起疑,於是她又朝林蕭笑笑,“實不相瞞,我之所以這樣邀請同行,是因爲覺得跟林蕭姐姐投緣,你看,我方纔叫手下去幫你們,便是覺得林蕭姐姐心好,我也是來這裏投奔親人的,難得碰上林蕭姐姐,想跟她交個朋友。”
![]() |
![]() |
虞啾啾長得白軟可愛。
這麼一笑,脣邊的兩簇小梨渦,頓時就甜到人心裏去。
林蕭聽了這話,又見虞啾啾好看得晃眼,不由得就羞澀地一笑,扯了扯徐媽媽的衣袖。
“好,那這一路上,就要叨擾江小姐了!”徐媽媽當即答應下來。
虞啾啾之前騙他們說自己姓江,叫江小魚。
就是在這時候,虞啾啾一眼看到了同坐在馬車裏,之前被林蕭好心救下的那個小女孩。
那小女孩臉上髒兮兮的,頭髮也是亂糟糟,一張臉看起來有八九歲的樣子,正一對眼睛賊溜溜地往這邊看。
一被虞啾啾眼睛撞上,立即心虛地低下頭去。
這一看就是個不老實的。
虞啾啾意味深長地收回視線,悄悄囑咐紫嬰:“讓樓赫留意一下那個林蕭救下的小女孩。”
她這一趟從遷安鎮過來,目的是從這羣流民中,打聽一些黎陵縣的消息。
但看着如今這情勢,怕是不拿喫的,是問不出什麼了。
可一旦拿喫的,這幫餓瘋了的流民,怕是拼着死,也會暴起搶奪他們的馬車。
虞啾啾不想冒這個險。
“小姐,不對勁啊,這幫流民爲什麼一直跟着咱們的馬車?”過了一會兒,紫嬰忽然說道。
由於跟林家的馬車並行,她特意改了稱謂,免得被林家人聽到。
虞啾啾撩開車窗往外一看,很快發現了什麼:“他們不是跟着咱們的馬車,而是跟着林家的馬車。”
她皺眉思索了片刻,就讓樓赫下去交代林家人先不要跟着他們。
果然,兩輛馬車一分開,那幫流民很明顯是地在尾隨着林家的馬車。
“紫嬰,你跟到那羣流民中,去看看到底怎麼回事。”虞啾啾吩咐道。
“是。”
紫嬰當即下了馬車。
她昨日出來也特意換了一身樸素不顯眼的衣服,這會兒還特意拿頭巾包住了頭跟臉,按照虞啾啾說的混在流民羣裏。
虞啾啾讓樓赫把馬車行進的速度放慢,遠遠看着。
沒想到,很快,林家的馬車就惹上了麻煩!
那幫流民或許是見樓赫這邊離得遠,突然一擁而上,一羣人扒着林家的馬車,就要搶林家的東西!
“樓赫!快過去!”
虞啾啾一見此,當即吩咐道。
紫嬰也從人羣中擠過去。
沒多久,林家的馬車就被這幫流民給佔據。
樓赫和紫嬰一人帶着徐媽媽,一人抱着林蕭棄掉馬車狂奔過來。
徐媽媽頭髮亂了,臉上帶着傷,衣服也被扯爛。
林蕭則更慘一些。
她在剛剛的暴亂中,被人擠下了馬車,十幾腳踩上去,去了半條命!
二人進了虞啾啾的馬車裏。
林蕭嘴角帶血,臉上、身上都是傷,胳膊上還有明顯的,被人咬掉了一塊肉!
簡直是觸目驚心!
徐媽媽則眼神愣愣的,待回過神來,忽然抱着林蕭就開始痛哭!
“這到底怎麼回事?”虞啾啾見此,不由得擰起兩撇細細的眉毛,詢問道。
“小姐,這幫流民中,是有人刻意煽動他們,說林家的馬車裏有好多喫的。”紫嬰沉着臉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