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大兒子來攙扶她,岑老太心裏頭一暖,心道還是大兒子知道心疼她,不虧她一顆心總是偏向着大兒子。
但又聽到岑老漢的聲音,她臉色就變了。
“你個老東西,老婆子我都快被老劉婆那只不會下蛋的母雞給打死了,都快被街坊鄰里的唾沫星子給淹死了,你才知道出來!”岑老太對岑老漢的不滿,但從她仇恨地瞪着岑老漢的眼神,就可以看得出來。
岑老漢被她罵得心裏一陣激怒。
“丟人現眼的東西,還不趕緊回來?!再賴在外頭讓人看笑話,那這個家門,你這輩子都不用再進了!”他顧忌着自己的秀才身份,壓抑着咆哮,低聲惡狠狠地丟下這番話語,就揹着雙手,轉身進了屋裏。
“沒有心肝的老東西!一點也不知道心疼老婆子我!虧我這一輩子爲他生兒育女的!他一點也不念着我的好!”岑老太自然又是一陣哀嚎。
“娘,還是跟我回去吧。”岑大江頂着鄰居們指指點點的譏諷目光,心裏對這個就喜歡鬧騰的老孃,也有幾分不喜,但還是耐着性子勸說道。
“大江啊,我剛纔跟老劉婆打架的時候,把腳給扭了,現在動不了,你快把我揹回去……”這時候,岑老太才終於不再耍威風,眼眸含淚地對大兒子說道。
“誒,好!”岑大江趕緊應道,蹲下身子,想要把岑老太給背起來。
然而岑老太在家喫得渾身流油,一百三十多斤的體重。
岑大江雖說看着長得高大,可整天干活偷間耍滑,疏於鍛鍊,地裏的重活,更是都落在了岑大海的肩頭。
他這一猛地背住岑老太,就雙腿一軟,差點被壓趴下!
母子兩個都是身形搖晃着,險些跌倒!
“哎唷!哎唷!”岑老太被嚇得尖聲叫喚,忙雙手緊緊勒住岑大江的脖子,“大江啊,你慢一點!別把你老孃給摔死了!”
“咳!咳咳咳咳!”岑大江被勒得說不出話來。
心道沒先把老孃你給摔死,你卻是要先把我這個當兒子的給勒死了!
他只能咬牙忍着,雙股戰戰,使出喫奶的勁兒,拼了死命的,終於把岑老太給背進了屋裏……
這時候,一家子已經喫完了飯。
岑老太望着滿桌子的殘羹剩飯,氣得大罵:“要死啊!不知道給老孃我剩一口飯?是想餓死老孃?”
“娘,給您留了飯啊,快過來喫吧……”大兒媳婦高氏一見自家男人喫力地揹着岑老太,連忙上前扶住他。
“滾開!沒眼力見的東西!沒看見老孃扭傷了腳?老大,把我背到裏屋去!你把飯菜給我端屋裏,老二媳婦,你把飯菜端我屋裏,親自伺候我喫飯!”岑老太頤指氣使道。
“呃,是……”李氏被點了名,戰戰兢兢地站起來,打算收起飯菜去她屋裏。
“等一下。”然而,岑雁卻揚聲攔住了她。
一屋子人都看向她。
岑老太怨毒的目光,看到她臉上被劃傷的血痕,有一瞬間的心虛。
“奶奶,我娘今天早上被您打得現在胳膊還疼着,怕萬一伺候您喫飯的時候,手要是抖了,灑您一身那可不好,還是我來吧。”岑雁微微一笑,貼心地道。
“小踐人,你什麼意思?想說我不該打你後孃,打還打錯了?”岑老太語氣不善。
“奶奶,您說得這是什麼話?我不過是怕我娘伺候不好奶奶……”岑雁一見她這麼兇悍,當即害怕地低下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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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呸!你個小踐人,別以爲我不知道你是什麼心思,你不就是……”岑老太張口就罵。
“夠了!”然而,一旁,岑老漢被她吵吵得頭疼欲裂,當即打斷了她,“老大!把你娘被裏屋去!老大媳婦,你去伺候你娘喫飯!老三媳婦,你洗碗刷鍋幹活去!今天家裏的活,都由你們三房來幹!”
“是,爹。”大房的兩口子趕緊應下了。
“不是,爹,憑啥都讓我們三房幹啊?那都是二房的活!”老三媳婦俞氏不樂意了。
“你耳朵聾了?不知道李氏受了傷?你不想幹,可以,你們三房今天起不用再喫家裏的飯了!”岑老漢的語氣十分堅決,並冷冷瞪了她一眼。
俞氏縮了縮脖子,不敢再說什麼了。
她本意是想說,爲什麼不讓大房幹,偏偏指着他們三房?
但現在看來,這兩個老的,那心都偏到天邊了,再說也沒有什麼用……
她只好招呼着女兒岑霜,一起收拾碗筷。
岑霜也一臉不情願的。
她撇了撇嘴,有點埋怨地瞪了這個多事的堂姐一眼,心想胳膊疼不會忍着啊?多大點事,就不幹活了,真是的。
但也不敢說什麼。
一頓鬧騰的早飯,算是終於結束了。
岑大海扶着李氏回了他們二房的屋裏,六歲的兒子岑雁乖巧懂事,跟在一旁,只是看到岑雁時,目光還有些疏離。
岑雁默不作聲,跟在後頭。
“文娟,你的傷,怎麼樣?”一到他們二房的屋裏,岑大海立即緊張地詢問道。
“不礙事。”李氏害怕外頭的俞氏會聽到,壓低了聲音,“那都是雁心疼我,想讓我歇息,故意往嚴重了說的。”
岑大海聞言一愣,繼而點了點頭,不再說什麼。
兩人的對話,岑雁是聽到了的。
她也感受到了岑大海對她的冷漠。
從早到晚,幾乎沒對她說過一句話。
剛剛從高氏嘴裏套出話來,知道原來她已經跟魏贊那個渣男定了親,她就知道,這一世回來的有點晚了,她已經因爲這門親事,跟岑大海鬧過一頓。
岑大海不同意這門親事。
可她卻豬油蒙了心,堅持要嫁給魏贊,還說了很多戳人心窩子的難聽話,包括說李氏是後孃,對她不親,說岑大海有了李氏就成了後爹,也不知道心疼她,就想跟着李氏害她等等……
總之就是什麼不該說的,她都說了。
如今,岑大海是已經對她寒了心,懶得多理會她。
岑雁慢慢吞吞地進了屋,心裏思索着對策。
跟岑大海修復好父女親情,這是必然的,也不難。
父親雖然平時話少,但爲人純善,對她更是一心一意的好,絕對沒有二心,只要她真誠道歉認錯,父親就一定會原諒她。
難的是旁的事情。
是讓父親同意二房跟老岑家分家。
以及,讓父親爲她做主,和魏贊退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