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嶠南趁機插嘴解釋:“我……我就給了她一杯,也沒想過她一杯就醉呀。”
葉嘉淮臉色陰翳,厲聲問:“就只喝了一杯?”
沈嶠南被嚇得一抖,屋子裏都靜下來,不自覺放輕了呼吸聲。
沈嶠南摸摸鼻子,一臉心虛,含糊其辭地解釋說:“她說甜滋滋的好喝,又給自己倒了一杯,喝到一半,就……”
能不甜滋滋的好喝嘛,是這裏自家釀的米酒,上好的白酒釀的,好入口。
喝着甜蜜蜜的,但後勁足得很。
說到最後,沈嶠南的聲音幾乎低得聽不見,
姜靈澤站在一旁,頭雖然低着,但心裏卻在暗自期盼葉嘉淮能再多審沈嶠南兩句。
最好審到氣都消了,把他給忘了。
當然,這樣的可能性,當然只存在他的想象裏。
下一秒,就輪到他了。
甚至比起沈嶠南來說,有過之而不無不及。
尤其姜靈澤和葉嘉淮還有那麼點沾親帶故的關係,訓起來就更不用留臉面了。
葉嘉淮沒一腳踹上去已經是在忍着脾氣了,“姜靈澤,出去混了一趟,外頭那些混勁兒都帶回來了,骨頭松得沒邊了是吧!”
剛剛但凡他要是再晚進來一步,怕是沈嶠南也攔不住這臭小子,他就要上手把人給摟懷裏了。
姜靈澤從小最怵他這位哥哥。
那時候,他在家裏也是無法無天的主兒啊,哭了鬧了,誰不讓着他。
去葉家玩,吵着要葉爺爺掛在牆上的那幅畫。
吵着吵着,本來都要摘下來給他了,葉嘉淮進來了。
二話不說,直接拎着他耳朵就把他給拽出去了,一腳就給他踹那小水池子裏去了,也不深,站起來就到小腿肚,但他被嚇得還是嗆了口水。
葉嘉淮當時已經上高中了,高大的身影居高臨下地望着他,“你老子慣得你無法無天了,到這兒來撒野。再嚷啊,嚷一聲我聽聽。”
姜靈澤至今還記得耳廓上泛起的火辣辣的疼,和他在陽光下半明半暗的臉,以及那被無限拉長的影子。
簡直比他看過的任何一部恐怖片都要恐怖。
畏懼感留下來的餘韻一直蔓延到至今,姜靈澤哪裏敢回嘴,只能低着頭擺出反思的態度來。
應筠坐在沙發上,愣愣地看着眼前垂頭喪氣挨訓的兩個人,有點可憐。
她不喜歡吵架。
應筠的視線里正好能看見葉嘉淮垂在身側的手指,她懵懂地伸出食指勾住,晃了晃。
葉嘉淮斂眸去看她,怒氣未消,一身的戾氣。
應筠仰起頭,一雙眼睛滴溜圓地眨着,因爲醉了,眼白微微有些泛紅,但卻不帶任何懼意與怯懦。
她現在沒有深度思考的能力,直白地說出了自己的真實想法,“葉嘉淮,你這樣說話好嚇人,我不喜歡。”
屋裏這下是真靜了,連根針掉地上都能聽得見。
誰會去幹火上澆油這種傻事啊,尤其澆得還是葉嘉淮這團三味真火。
應筠非但幹了,還渾然未覺。
可令人出乎意料的是,沒出現他們預想中的場面。
葉嘉淮深吸了口氣,像是努力在平復自己的心緒。
他捏了捏應筠的臉頰,放軟了語調,說:“起來,帶你回去。”
應筠保持着仰脖的姿勢沉思了一會兒,在思考,他是不是好人,能不能和他走。
想了想,她還是把自己的手遞到他手心裏,眼睛彎起來,說:“那走吧。”
如果現實世界能開彈幕的話,那必然已經是滿屏的震驚與不解了。
就這樣?結束了?
姜靈澤自己也不可置信,他很沒眼力見地又道了回歉,“嘉淮哥,我真知道錯了,我真不知道這姑娘是跟着……”
葉嘉淮牽着應筠的手,語氣中的不耐更甚,打斷他,“回了國,趁早把那你那腦子裏學的髒東西給我洗乾淨了,別等着我給你洗。”
“知道了,嘉淮哥。”
待到兩人進了裏間,場面才逐漸恢復了熱鬧。
衆人心裏頭雖然有滿腹的疑問,可也不敢在這會兒亂嚼葉嘉淮的舌根。
至於“劫後餘生”的兩個人,相互對視一眼,眼中的激動闡述的是同一種讚歎。
這簡直是神女啊!救命的神女!
一進裏間,楚嶼墨就嬉皮笑臉地打趣起來,“嚯,總算回來了,要不哥幾個都想着要不要出去幫你罵兩句,讓您消消火了。”
“這火用咱替他消嘛,人姑娘一句話的事兒。”
“沒完了是吧。”葉嘉淮罵了一嘴,拿了應筠的外套遞給她,又不確認她到底醉到了什麼程度,低聲問:“外套,自己會穿嗎?”
應筠點點頭,“會的。”
高跡星看了眼時間,確實也不早了,順口問了句,“老葉,準備回了?”
葉嘉淮套好自己的外套等她,輕應了一聲,“嗯。”
正在低頭繫腰帶的應筠卻突然生出一股疑惑,張口就問:“他們爲什麼叫你老葉?你很老嗎?葉嘉淮?”
坐着的人面面相覷幾秒,正憋着笑呢,就聽見應筠又來了一句:“所以你是老男人是嗎?”
“哈哈哈哈哈哈,我不行了,這姑娘太逗了。”
“她是喝了多少,能醉成這樣。”
能喝了多少,兩杯“貓尿”的量。
葉嘉淮窩了一肚子火,也只是瞪了她一眼,接過她手裏怎麼也纏不好的衣帶,三兩下打出個蝴蝶結,“應筠,把嘴巴閉上,不準講話。”
應筠撇撇嘴,嘟囔,“你好凶。”
葉嘉淮一開始還覺得她也沒醉的那麼深,拉着她走了兩步就知道是他想錯了。
喝醉了酒的應筠好像有說不完的話,問不完的問題,走廊裏一盞燈她都恨不得刨根問底地問個透。
要硬拉她走吧,她就紅着眼睛一副欲泣的模樣。
葉嘉淮只好順着她,五分鐘的路程,愣是給拖成了翻倍。
“去洲際。”上車後,葉嘉淮吩咐了句,就升起了隔板。
車子開起來,剛剛鬧了一路的應筠卻突然安靜了。
葉嘉淮還有些不適應,好笑地看着她,“剛剛不是還挺能說,現在又不說了?”
應筠盯着他看了幾秒,咧嘴笑了下,“你身上的味道還挺好聞的誒,葉嘉淮。”
葉嘉淮知道她是在發酒瘋,懶得理她這些沒營養的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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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筠不氣餒啊!她就想有個人和她說說話。
她一點點挪過去,側着身子撐在座椅上,傾身,伸出一根纖細的指節,戳在葉嘉淮的下巴上,說:“你笑起來的時候這裏有酒窩,你知道嗎?還挺好看的。”
應筠對他幾乎沒有一點防備,湊得極近,身上帶着酒氣的甜膩香味一個勁兒地往他鼻腔裏鑽,即便是定力再好的人也難免心猿意馬。
只差一點,他就要伸手按住她的後頸,吻上去。
哪知,應筠又接着說起來:“我前男友笑起來,這裏也有個酒窩。”
她客觀地補充評價:“但你們倆是不同的類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