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她對葉嘉淮今天說的那些話毫無觸動那是不可能的。
也是直到今天,應筠才意識到,原來她遠不如自己想的那般灑脫。
葉嘉淮不過三言兩語,就能在她心頭掀起如此大的波瀾。
可真的如葉嘉淮所說的那樣簡單嗎?應筠不信,也不敢信,她也不能去賭。
況且,她說不定會答應那個offer,到時候,他們大概就不會再見了。
所以,何必再去考慮那些虛無縹緲的可能呢。
應筠從廁所出來,從櫃子裏翻出了藥,她想了想,還是給林紹浦發了條消息:「師兄,能不能麻煩你幫個忙。」
她不太好再和葉嘉淮有直接的接觸了,否則萬一讓他誤會了,兩個人的心都定不下來。
林紹浦是唯一知曉他們關係的人,他是男生,又不會引起過多的非議,也只能麻煩他幫這個忙了。
「你說。」林紹浦的消息回的很快。
應筠把事情簡單和他闡述了一下,林紹浦發消息來問她:「我現在去你那裏拿藥方便嗎?」
「方便的。」
房門敲響,應筠打開房門,把早就準備好的藥袋遞給了他。
應筠說話的聲音很輕,她拜託道:“師兄,麻煩你了啊,千萬別說是我讓你送的。”
林紹浦瞭然地點點頭:“我知道。”
應筠的急迫林紹浦看在眼裏,葉嘉淮今天時不時隱晦地朝應筠睇去的目光,他也看在眼裏。
他有心追應筠,和葉嘉淮應該能算得上是某種意義上的“競爭對手”,不過事關身體,那些個人情感便都先拋之腦後了。
林紹浦離開後,很快,應筠聽見走道里響起敲門聲。
應筠覺得自己像做賊似的,站在門口,把臉貼在門板上,仔細聽着外面的動靜。
平日裏不怎麼隔音的門板,今天也不知道怎麼了,把外界的一切聲響都擋的嚴嚴實實的,什麼說話聲都聽不清。
最後她只聽見了關門聲。
林紹浦折返回來輕敲了敲她的房門,應筠迫不及待地打開,急切地問:“師兄,怎麼樣了?”
林紹浦直截了當地說:“藥我送過去了,他看着狀況確實是不太好,我本來想着,他要是願意,我就進屋去照顧他,不過他沒讓,我在考慮要不要叫個醫生來。”
“醫生?”應筠的眉頭蹙攏起來,“都這麼嚴重了嗎?”
“總之狀態看着的確是不太好,我也是擔心他會出事,畢竟他也是貴客,你說呢。”
應筠點點頭,當機立斷地道:“師兄,那麻煩你先去找醫生,這事……我和他助理說一聲吧,他應該會安排的。”
林紹浦說:“行,那咱們就先不找校長了,這個點,他怕是也睡了,一把年紀了,也別折騰他。”
應筠和他達成了共識,下意識和他道謝:“大晚上的,真是麻煩你了啊,師兄。”
“麻煩什麼呢,都是爲了學校不是嗎。”林紹浦笑着道。
應筠眨了眨眼,這才意識到自己剛剛話裏話外的,把葉嘉淮當成了自己人。
這實在不是一個好習慣。
所幸林紹浦沒有就着這個話題繼續談論下去,“那阿筠,我先回房聯繫醫生,你也別太着急。”
“我不着急的。”應筠解釋完,又緊抿起脣,她自己都聽得出來這是在欲蓋彌彰了,更何況師兄呢。
還不如不說呢。
簡單道完別,應筠輕帶上房門,沒時間再反思自己的失態。
她着急的翻出裴霽川的聯繫方式,撥了過去。
時間還不算太晚,電話很快接通,應筠焦急地開口:“裴助理,我是應筠。”
裴霽川禮貌地應和道:“我知道的,應小姐,您有什麼事嗎?”
應筠穩了穩心神,說:“抱歉這麼晚還打擾你啊,是這樣的,請問葉……董他有和你聯繫嗎?”
“先生嗎?沒有,是出什麼事了嗎。”
“葉董他高反比較嚴重,我這邊已經讓人去聯繫醫生了,不過時間太晚,這裏的醫療條件又比較欠缺,所以……”
三兩句話,應筠說得清楚,裴霽川也瞭解了狀況。
他說:“應小姐,你別急,我來和先生溝通一下,這邊立刻安排人過去,還要麻煩應小姐您先幫忙照看一下先生。”
“我嗎?不……”
裴霽川大概也是急了,沒給她拒絕的機會,“應小姐,我就先掛了。”
話落,電話真就這麼掛了。
這……算什麼事兒啊。
不過怎麼裴助也讓她別急呢?她急了嗎?
手上被她撕成碎片的紙巾已經回答了她的問題。
應筠捏着手機,屏幕反反覆覆熄滅又亮起了幾回。
她告訴自己:有什麼會比身體還重要呢。
應筠鼓足勇氣劃開手機,找到葉嘉淮的頭像,點進去,發了條極正經的消息過去:「葉董,高原反應可大可小,我們學校給您和其他幾位工作人員都準備了藥物,林老師已經爲您送過去,有問題您可以及時聯繫我。」
發完消息後,應筠也沒幹等着,因爲隨行的有女性工作人員,林紹浦不好貿然去敲門,藥得由她去送。
應筠剛送完藥回來,手機屏幕恰時亮起,是葉嘉淮發來的一條語音:“不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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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落的兩個字,冷沉的嗓音,卻像是充滿了賭氣意味。
不是,葉嘉淮怎麼年紀越來越大,行事風格反倒越來越像小孩子了呢。
也不知道裴霽川和他聯繫過沒有,他到底知不知道高反的嚴重性。
應筠耐着性子給他發消息:「葉董,拿自己的身體賭氣不是理智的行爲,還煩請您儘快喝藥。」
葉嘉淮略有些虛弱的嗓音從聽筒裏傳了出來:“這事兒應老師挺有經驗啊,不過我的身體如何,就不勞您操心了。”
所以說,風水輪流轉啊,現在輪到她來說教他了。
應筠聽完那段語音,插着腰,胸口起伏的速度加快,只覺得氣不打一處來。
他還能懟她呢,看起來也沒什麼大事,隨他去算了!
這已經不知道是她今晚第幾次這麼想了。
可實際上呢,每次做出的行爲舉動都與之相反。
應筠敲響葉嘉淮房門的時候,是帶着怒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