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尾的酸澀感越發強烈,應筠不想哭,深吸了口氣,說:“我先去給你找醫藥箱。”
徐校長匆匆跑上前,一看到那些斑駁的血跡,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說話都抖:“葉董,小筠,你們沒事吧。”
葉嘉淮開口寬慰,說只是手臂被劃了兩刀,不用擔心。
應筠紅着眼反駁,“什麼只是劃了兩刀,你是醫生嗎,你就下診斷!”
徐校長也放不下心,“是啊,葉董,還是得讓醫生檢查了纔行,警察和救護車都叫了,馬上就來,小筠你也彆着急。”
她不着急。
她怎麼可能不着急呢!
應筠剛要推門出去,林紹浦及時拎着醫藥箱探身進來,說:“我學過急救,先幫葉董包紮一下吧。”
“對對對,先包紮。”徐校長把位置讓給林紹浦,拿手機幫忙在一旁打着燈。
要把襯衫從傷口上拿下來時,葉嘉淮調整了下坐姿,背對着她,徹底擋住了應筠的視線。
葉嘉淮擔心她看不見傷口會胡思亂想,尋了個由頭支開她:“阿筠,打個電話給霽川,把情況說一下,告訴他明天的會議我以線上形式參加,讓他安排一下。”
都這樣了,還開什麼會,應筠本來是想罵的。
可她瞥到一眼用來擦拭傷口的紗布,心口發緊的疼。
她移開目光,話到嘴邊,語氣柔和了許多:“會議不能推遲嗎?”
葉嘉淮忍着痛意,努力保持着聲調的平穩,笑說:“能推遲,我就不讓你打電話了。”
“我知道了。”
應筠推門下了車,撥通裴霽川的電話和他說明了情況。
“刀傷?”素來行事穩重的裴霽川都驚了一下。
應筠忍住喉間的哽咽,“嗯”了一聲。
這是大事,裴霽川不敢多耽擱,在腦海中快速過了一遍處理方案,說:“那先生那邊就暫時麻煩應小姐您照顧了,醫院和警方那邊我來處理。”
應筠保證說:“好,我會照顧好他的。”
電話打完,警車和救護車一前一後的到達。
警方那邊不用擔心,跟在葉嘉淮身邊的隨行人員接到了裴霽川的指示,會去處理。
應筠和林紹浦跟着葉嘉淮一起上了救護車,一路到醫院,早已有醫生在門口等着。
應筠暈血進不了傷口處理室,是由林紹浦陪着進去的。
應筠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心還高高懸着,等待的時間尤爲漫長,說是度秒如年也不爲過。
不知過了多久,林紹浦出來,應筠聽見腳步聲立刻起身,急迫地問:“怎麼樣?”
林紹浦把醫生說過的話轉述給她:“傷口醫生都清理好了,沒傷到重要的地方,但創傷面積比較大,都需要縫針。”
“縫針?!”筠瞪大了眼睛,腿不受控地有些發軟,林紹浦及時扶了她一把,應筠這才穩住了身形。
林紹浦看她精神狀態不太好,安慰她說:“阿筠,你不用太擔心,會沒事的,一會兒等縫好,再打一針破傷風,葉董應該就能出來了。”
應筠沒辦法再在外面等下去了,不管怎麼樣,她現在迫切地想要看到他。
“師兄,現在能進去嗎?我……想進去陪着他。”
林紹浦猶豫地點了點頭,“可以是可以,但你不是暈血嗎?”
應筠的心思已經飄到屋內了,她不想讓葉嘉淮一個人在裏面待着。
“沒事的,我不看就好了。”簡單解釋完,應筠也顧不得別的了,擡腳就要往裏進。
林紹浦怕她見血會暈倒,緊跟在了她身後。
應筠進屋的時候醫生正在縫針,葉嘉淮不好亂動,擡頭安撫性地朝她笑笑:“怎麼進來了?在外面等就好了。”
“我……”應筠走到他身邊,低垂着眼睫,抿了抿脣,不再隱藏自己任何真實的想法,低聲說:“我想來陪你。”
她垂在身前的手不自覺攪在了一起,因爲憂心,愧疚,周身流露着濃烈的侷促感。
葉嘉淮哪裏會捨得看她這樣,一等縫合完,就立刻用那只沒受傷的手去握她:“不是你的錯,知道嗎。”
應筠沒有回答他,但這一次,她沒再拒絕他的觸碰,交握在一起的手輕動了動,主動與他十指緊扣在了一起。
好像只有這樣,感受到他掌心的溫度,她才能稍稍安心些。
林紹浦在門口默默看着這一幕,落寞地勾了勾脣,沒再繼續在屋子裏待下去,退到了門外等待。
葉嘉淮今晚需要住院觀察傷口情況,應筠肯定是要留下來陪着他的,但總不好麻煩林紹浦也一直陪在這一起。
應筠趁着葉嘉淮暫時休息的時間,送林紹浦出門。
“師兄,今天真的謝謝你了。”
“都是應該的。”林紹浦不放心地說:“不過阿筠,你一個人真的可以嗎,不然我晚上來換你?畢竟還要喫飯這些呢。”
“沒關係,我可以的,喫飯他助理會幫忙安排的,不用擔心。”
應筠不好意思地說:“師兄,我下午倒是還有兩堂課,能麻煩你幫我代一下嗎?”
應筠堅持,林紹浦也只能點頭,“好,那要有任何需要我幫忙的,立刻打電話。”
應筠笑着點點頭,“我會的。”
她出門的時候葉嘉淮在閉目養神,怕會打擾到他,應筠特意放輕了自己開門的動作。
門推到一半,應筠就後悔了,葉嘉淮在打電話,還是在和他家裏人打。
因爲蘇令儀,應筠提起葉嘉淮的家人,總會覺得有些不自在。
她站在門口,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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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葉嘉淮發現了她,朝她招了招手,示意她進來,應筠這才拖着緩慢的步伐進屋,坐到沙發上,儘可能不發出一點聲音。
“爸媽,我沒事,縫了幾針,不用過來。”
“已經化驗過了,刀是乾淨的,您讓爺爺奶奶放心。”
葉嘉淮說着,看了一眼端坐在沙發上的人,“她是有點嚇到了,不過人沒事。”
“嗯,好,掛了。”
電話掛斷,應筠問了他一句是否要喝水,上廁所後,房間就陷入寂靜。
應筠坐在沙發的一角,臉色一直到現在都是慘白的。
她不說話,也不玩手機,就這麼靜靜地發着呆,像是在對自己施行一種名爲“靜默”的自我懲罰。
葉嘉淮也是在應筠離開他之後,日復一日對她的回憶中才參悟出來的。
小姑娘心思重,面上越是平靜,心裏想的就越是複雜。
葉嘉淮打破了沉默,說:“阿筠,過來,離我近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