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秋宮側殿鬧得一片狼藉,地上摔得支離破碎的瓷器與擺件,看得人觸目驚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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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亂撲騰的南昭訓看到那抹高大的身影,眼底又恢復清醒,眸裏閃爍着亮光。
自從她面容被毀,就再也沒有見過太子殿下。
南明珠自尊心強,不想將自己丑陋的一面暴露在衆人面前,只好強忍着躲在殿裏不出去。
她眼中逐漸清晰高大的身影,直接無視她朝着南知妤的方向走去。
手伸在半空中,只抓到了一團虛無。
南明珠眼底的光亮逐漸熄滅,就像是忠實的信徒,始終得不到神明的庇佑,最後徹底陷入絕望境地。
“可是哪裏受傷了?”太子殿下擔心地將南知妤仔細打量一番,發現她身上沒有血跡,這才暗自鬆了口氣。
隨即惱火地冷聲道:“果真是個蠢笨的。”
他說話的聲音裏帶着幾分恨鐵不成鋼的意味,不過是離開他視線片刻的功夫,就把自己搞得這麼狼狽。
上次還信誓旦旦地說自己遇到危險知道跑,結果呢?!
真的被人欺負的時候,別說抖機靈找他撐腰了,傻得就連跑都不知道跑。
要不是斂月及時派人去傳消息,她怕是要在這裏被人欺負地連骨頭都不剩。
南知妤紅着眼眶,臉上淚痕斑駁,躲在慕側妃的懷裏,小聲道:“你好凶。”
慕嫦摸了摸她的腦袋,輕柔地安撫着,心裏實則樂開了花。
有這麼精緻漂亮的小姑娘,抱在懷裏香香軟軟的,真是滿足啊!
太子剛朝她伸手,南知妤下意識地擡手捂着腦袋,往慕嫦的懷裏縮了縮。
“別打我~”南知妤聲音裏帶着哭腔,害怕又警惕地瞪着他。
柴回在一旁幫忙勸解道,“殿下,月奉儀是不是被嚇到了?”
太子冷冷地撇他一眼,難道他眼瞎看不出來嗎?
“慕側妃先鬆開她,孤命人給她診治。”太子見她兩眼空洞無神,抓着她的手腕兒越發地用力。
南知妤最後抵不過太子的力氣,被拉了過去。
衛清野難得忍着脾氣,從衣袖裏抽出那條青色絲帕,一點點擦拭她手上的髒污,“乖,已經沒人能傷到你了。”
簡簡單單的幾個字,使得南知妤眨了眨眼睛,眼又有了神彩,“真的嗎?”
“嗯,孤的話一向算數。”
兩人簡簡單單的幾句問答,落在其他人的眼裏,渾然變得不同。
慕嫦面上笑笑,沒有多說什麼,不緊不慢地捻動着佛珠。
南明珠像是看見了什麼髒東西,猛地掙脫紅玉的束縛,她衣衫不整,髮髻散亂,踉踉蹌蹌走到太子面前。
她伸手指着他身側的南知妤,厲聲道:“她不過是個卑微如草芥的庶女,憑什麼讓殿下這般另眼相待?”
太子的面色漸漸變得陰冷,連周遭的空氣都跟着凝結起來。
“她現在是孤親封的月奉儀!”
太子斜睨了她一眼,又轉頭瞥了眼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慕嫦,聲音清冽如雪,“說說吧,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兒?”
南昭訓身上的那股子人來瘋退去,後知後覺開始害怕起來,天靈蓋都冒着冷汗。
南知妤呆呆地站在那裏,耷拉着腦袋,活脫脫被欺負了的小可憐模樣。
慕側妃拍着自己胸脯,一臉驚魂未定地委屈道,“阿彌陀佛,罪過罪過。
殿下,妾身真是沒有想到,南昭訓的氣性兒居然這麼大,差點兒傷着新入宮月奉儀。”
言辭用法的巧妙之處,讓慕嫦拿捏死死的。
表面上看,她是在幫南昭訓說好話,可這語氣神態,又爲南知妤喊了委屈。
再深層次想,她何嘗不是在太子面前拱火暗指南昭訓挑起事端呢?
紅玉跪在地上努力地對太子磕頭,“殿下饒命,我家主子自從劃傷面容,行爲舉止便會時而瘋癲。
今日差點傷到奉儀小主,實屬無心之失,求殿下饒了我家主子這一回吧!”
“殿下,若是南昭訓得了失心瘋,那就讓她在屋裏好好養着,省得出去再禍害人。
畢竟,今日月奉儀受得委屈可不小。”慕嫦好像很心疼南知妤,說這話的時候,眼淚都快要掉下來了。
南知妤微微擡了下眼瞼,輕輕扯動嘴角。
這慕側妃還真是個妙人啊!
這小女兒家的姿態,落在太子眼裏,像極了他養的那只波斯貓,傲嬌得很,對於主動湊上來逗弄它的人愛答不理的。
太子殿下將三個人的表情盡收眼底,沉默足足一盞茶的功夫後,他才盯着南昭訓問道:“你還有什麼想說的?”
短短的一句話,足以聽出太子殿下不悅的心情。
周圍的空氣彷彿凝固,壓得南明珠喘不過氣來,她咬着牙眼神倔強地說道:“嬪妾,何錯之有?”
明明是南知妤這個踐人,騙她在先的。
嘴上一口一個姐姐的喊着,暗地裏卻隱藏容貌,揹着她勾飲太子殿下。
她算個什麼東西,太子居然爲這個小踐人對她冷着臉。
南知妤愣愣地擡起頭,霧靄迷朦的眸裏映着破碎的光芒,黛眉輕蹙,身形踉蹌着往後退了小半步,隨即垂下眼眸,眼角淺淺地滑落一滴晶瑩的淚珠。
她未曾言說南昭訓的半句不是,也不曾開口替自己辯解。
可這一個神情,一滴眼淚,就足以令南昭訓陷入萬劫不復。
太子想起剛纔南知妤下意識躲閃的動作,鳳眸帶着一絲難以察覺的怒意。
南昭訓越想越憤恨,轉頭惡狠狠地盯着南知妤的臉,越過慕側妃擡手想打人,
“你這個踐人,果然會寫狐妹功夫,就連慕側妃都被你蠱惑了!”
她居然在哭?
她有什麼好委屈的?
“姐姐?”南知妤的腦袋輕微歪一下,避開七成的力道,臉頰被輕微剮蹭,可架不住肌膚嬌嫩,半張臉瞬間紅了起來。
慕側妃反應過來,拎着手中的佛珠長串掄了過去,“南昭訓,你真是無法無天了!”
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動手打人,真是活得不耐煩。
“過來坐着。”太子殿下招招手,示意她坐到身側的椅上。
南知妤擡手捂着半張臉,遲疑地看了眼周圍。
太子殿下與慕側妃都站着,南昭訓被押着跪在地上,就屬她的位份最低,卻要當衆坐在椅子上,真的合適嗎?
太子該不會是在給她招仇恨吧?
她小心翼翼地擡眸又看了眼太子,想要確認他說這話的真實性。
“過來,不要讓孤重複第三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