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知妤被困在黑暗中,她拼命掙扎想要窺探天光,始終沒有辦法擺黑暗的禁錮。
豆大的汗水順着額頭滾落,鬢髮都被打溼了多半,直到手指尖傳來的痛楚,讓她有些承受不住,才豁然清明,睜開眼睛。
“小主,你可算是醒過來了。”牀榻邊,斂月激動地握着她的手,眼角的淚吧嗒吧嗒往下落,嘴角止不住地上揚。
旁邊候着的趙太醫與徐醫女也不由得跟着鬆了口氣,這身上帶傷且受到驚嚇之人,最是容易被困於夢魘中,昏迷不醒。
“月昭訓只要醒了就問題不大。”趙太醫趕緊收起銀針,叮囑道:“月昭訓傷得不是很嚴重,但身體虧空虛弱得緊,要好好喝藥調養,不然的話……”
趙太醫還沒說完,就被走進來的衆人聽了個正着。
葉良娣只覺得太過可惜,她身體虛弱,但凡小嘉子將她推入水池中,無人相救,還不是只有死路一條。
也不知道月昭訓到底用了什麼法子,不僅從小嘉子手下死裏逃生,還把人給害死了。
不管這人到底是不是她殺的,最終的殺人兇手的罪名都會落在她身上。
太子殿下走在衆人的前頭,大步流星地往牀榻的方向走去。
聽見動靜,南知妤茫然轉頭。她直愣愣的看着眼前逐漸清晰的身影,混沌的思緒才漸漸回籠。
她被一個小太監刺殺,背後之人的目的很明確,就是爲了讓她去死。
葉良娣拉着宋美人假裝來此處納涼,實則想要確認她是否被暗害丟了性命。
卻沒有想到,死的另有其人。
一計不成,再來一計,空口白牙咬定她是殺人兇手。
青黛沒有出現在這裏,說明有人聽信了葉良娣的三言兩語,把青黛作爲嫌疑人關押起來。
趁着她昏迷不醒,這麼明目張膽欺負她的人,真以爲她肩膀上的傷是白挨的嗎?
東宮真正擁有生殺大全的男人正在朝她走來,只要他相信自己,那這件事情對自己的威脅就可迎刃而解。
“殿、殿下……”南知妤微微仰頭看着他,那雙澄澈的琉璃眸肉眼可見的蓄滿水霧,像煙雨朦朧的山水畫卷。
衛清野一步步走來,見她眼眸中含着光亮,下意識伸出手想要去抓他的衣袖,可又無聲地縮了回去,偷偷揪着被衾的指尖泛白。
南知妤見他遲遲未曾開口,腦袋垂下,眸中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滴落,在衾被上暈染開來。
衛清野嘆了口氣,單手扣着她的脖頸,坐在榻邊將人攬在懷中。
“殿下,有人想要殺妾身,要不是……妾身怕是再也看不見殿下了。”南知妤順着他的力道,靠在充斥着月麟香的懷裏,小聲啜泣。
單薄的脊背一顫一顫的,像是被嚇壞了躲在他懷裏不肯出來。
太子殿下對她總是會多些耐心,語氣柔和得輕聲哄道:“乖,已經沒事了。”
這一幕實在是令人大受震撼,太子殿下幾曾何時會貼心的把人抱在懷裏,聲音還如此溫柔的哄着?
就算是最爲受寵的明昭儀,怕是都沒有享受過這種待遇。
明瀟言又不是眼瞎,怎麼會察覺不到那些若有若無看向她的目光。
她面色如常,心中所受到的震撼,絲毫不比在場的衆人少半分,甚至還要多一些。
因爲她知道,太子殿下對於後宮的這些女人一視同仁,沒有一個是放在心上的。
就連她的特殊待遇,也不過是因爲太子殿下覺得虧欠而已。
明瀟言冷哼一聲,絲毫不避諱的開口說道:“大家都這麼瞧着本昭儀作甚,難道你們以爲這刺殺之人是本昭儀派的?”
葉良娣趕緊擺手,“妾身可不敢有這種想法,畢竟那小太監已經失血過多,不治身亡,死無對證的呢?”
南知妤聽見葉良娣這話,緩緩從太子殿下的懷裏起身,她剛剛不過在試探殿下於對她是否心存憐惜。
她可不想,這個時候就讓東宮的這羣女人們喫醋嫉妒到發瘋。
“你是怎麼遇刺的,跟孤說說?”衛清野握着她的手沒有鬆開
剛剛那破碎又脆弱的神情,可憐無助地靠在他懷裏,任由哪個男人看了都會心動。
“妾身不知道。”南知妤從發現青黛不見開始,就在心中一遍遍的推演太子要問的問題,以及她該如何回答纔會滴水不漏。
這個時候如果牽扯出幕後真兇葉良娣,那小太監的死定然會算在青黛的頭上,以她現在的能力怕是保不住那丫頭。
只能將事情全部推翻重來,就像葉良娣說的死無對證,她不但要說謊,還要葉良娣心甘情願幫她圓謊。
“妾身根本就沒看清楚刺殺的人是誰。”南知妤說話時,偷偷望着太子殿下。
衛清野皺了皺眉,思索了一下開口道:“那你還記得當時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唔……妾身與青黛兩人……”她說的磕磕絆絆的,被握着的手逐漸失去了溫度,臉色也是慘白得厲害。
“妾身被刺傷了疼得根本看不清什麼……
聽到有人說我是殺人兇手,我氣不過打了對方一巴掌,就、就昏過去了。”
南知妤渾身流露出的那種害怕,根本就不是裝出來的,她看向太子的眼神帶着不安與恐懼,“殿下,有人想要殺死妾身。妾身若是死了的話,還請殿下將妾身葬於那片桃花林中。”
她反握着太子寬厚的手,好像只有這樣才能平復自己內心的惶恐,絲毫不在意自己大幅度動作,導致傷口撕裂,鮮血逐漸浸染白紗布。
“胡說什麼呢!”衛清野的語氣有些不悅,很不喜歡她這種交代後事的言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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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不會讓你有事的。”
太子殿下的話,並沒有讓南知妤緊繃着的神經得到放鬆。
因爲太子殿下根本就不可能時時刻刻護着她,就算此時說的這話裏帶着一兩分真心,那這分真心又能維持多久不變呢?
這個時候,太子妃衣着端莊,面容嚴肅走上前,問道:“月昭訓,剛剛本宮問過青黛,她說這個死去的小太監根本就不是你宮裏的人?”
南知妤咬了咬脣,有些支支吾吾地說道:“他確實不是妾身宮裏的人。”
她這副欲言又止的表情,落在衆人的眼裏,就變成了心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