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衙發年貨的事情,在大夥兒回家第一趟的時候,就傳遍了大街小巷。
“喲,朱掌櫃,肩上扛啥呢,累成這樣。”
朱金華擡起下巴,炫耀似的衝問的人拍了拍肩上的東西。
“沒啥,就是爺和小夫人給我們發的年貨,三十斤大白米。”
“縣衙還給發糧食?”
街邊院子裏的人聞聲走出來,看到在縣衙幹活兒的幾位掌櫃手裏都拿了東西。
大夥兒甚是好奇。
“李掌櫃,你拿的又是啥?”
“沒啥。”李餘故作不在乎這點小東西的模樣,“就一塊肉,沒多重。”
這是林寶初當初是自己殺的豬,自己做的臘肉真不小。
李餘這是變相的炫他手上的肉了。
“你咋要肉不要糧食啊,瞧朱掌櫃肩上那袋糧食,夠喫一個月咯。”
街上的人代入二人,替他們做選擇。
朱金華和李餘相視一笑,李餘接下來的一句話,讓街上所有人眼睛都紅透了。
“我這肩最近不太舒服,扛不了那麼重的東西,我回去把車拉來裝,縣衙還發了不少菜呢。”
“啥?用車裝!”
衆人驚掉下巴,目瞪口呆。
這時,程書益、趙佳兒等人默默經過。
他們手上拿的東西又跟兩位掌櫃不一樣,大夥兒這才真切感受到,縣衙的年貨有多豐富!
不過……
這些年貨對他們來說,或許是羨慕的存在。
但也有人對之不屑一顧。
比如今日突然到訪的盛京貴客。
許良弼和妹妹一家久別重逢,在前院哭完之後,許良弼領着三人到縣衙後院。
“良芫、元諫元晴,你們來得正好,快跟我一塊兒把年貨搬回去。”
許家人才到豐耕縣沒一會兒,許良弼就高興得看起來年輕了不少。
一張老臉紅潤帶着喜色。
看來親人的到來,真的能給人帶來希望。
林寶初把臘肉和一根黑甘蔗給許良弼遞過去,黑甘蔗長得比人還高。
周元諫甚是瞧不上這些土貨。
他拉住許良弼,道:“舅父,我從盛京給您帶了上好的新茶和藥材,還有靈芝,這些東西咱們就不要了。”
“我同孃親、妹妹,一路舟車勞頓,累得不行,咱們還是快回去吧。”
周元諫的語氣中並未帶着嫌惡。
他看不上這些東西,只是出於他富庶的家世。
以爲在豐耕縣也像在盛京城那樣,只要有錢,就能想要什麼就有什麼。
所以在他的認知裏,纔會覺得新茶和靈芝,更能討許良弼歡心。
“欸…不可不可。”
許良弼連連擺手,“這都是好東西,怎麼能不要呢。”
這些東西在豐耕縣,那都是屬於硬通貨。
有錢都買不到。
“哥哥……”
許良芫想勸又不好意思勸,就那麼尷尬地站在一旁。
就好像,許良弼的行爲給他們蒙羞了一樣。
許良弼將縣衙發的年貨全都搬到許家的馬車上。
許家的馬車精緻奢華、窮工極態,猶如玉樓金閣,雙馬肥壯,跟豐耕縣格格不入。
那些東西搬到馬車上,跟開豪車回村拉磚頭是一個畫風。
違和!
大家來了幾趟,終於把縣衙發的年貨全都搬回去了。
縣衙頓顯冷清。
天也黑了。
林寶初和沈戟晚飯就吃了那個糉子就飽了,他們沒再做飯,早早就洗澡回房歇了。
沈戟從傍晚開始就一直不太對勁兒。
回房之後一言不發,林寶初躺在他身旁都覺得自己快被他憂鬱的情緒吸進去。
他是羨慕許良弼有人來看他了吧。
“沈戟,我提醒你,媳婦兒也是家人。”林寶初突然開口。
接着翻了個身,把半個身子都趴到沈戟身上,開啓茶言茶語。
“哥哥明天給我壓歲錢吧,我要買肉肉喫,我想長高高,然後保護哥哥。”
“畢竟,哥哥只有我了。”
她突如其來的嬌嬌模樣,令沈戟當場怔住。
好一會兒,他才反應過來。
長臂順勢將她摟近,一副不確定的口吻,問:“阿寶方纔是在跟我撒嬌嗎?”
平時的林寶初太過於獨立,有想法、有行動。
都是他跟在她身後,追隨她的腳步去做事情。
導致他都忘了,她也有女兒家嬌滴滴的一面。
“還難過嗎?”
林寶初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便伸手去摸。
從他的額角、到鼻樑、到脣邊,還有下巴那稍顯刺手的胡茬。
她都摸了一遍。
沈戟的呼吸忽然加重,身上的體溫都變得比方纔燥。
“阿寶,再喊一次。”
“喊什麼?”
林寶初摸到他的喉結,那個弧度和手感令她感到新奇。
她湊近了去感受,還沒發覺事情的嚴重性。
“喊哥哥。”沈戟的聲音幾乎全啞。
喉結用力滾了幾下,手上的力道緩緩加重。
林寶初遲鈍的反應過來,盯着他胸膛的位置看,愣愣道:“哥哥,你心跳好快。”
說完,她欲抽身起來,就被他翻身壓在身下。
“想走?”沈戟與她額頭相抵,輕笑一聲:“來不及了。”
“輕點兒……”
林寶初只來得及說這三個字,就被他奪走了所有說話的機會。
……
新年眼看着就要到了。
豐耕縣的新年還是挺熱鬧的,不過這個熱鬧跟豐耕縣本身沒多大關係。
熱鬧的,只有來來往往的外地人。
一到過年時候,縣衙門前那條路就異常的多人。
平時一個月也不見有一輛馬車過來,這兩天卻破天荒的來了好些人。
來的人,大多都是給禁足在豐耕縣的親人送東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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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風塵僕僕、跋山涉水,只爲了給流放在此處的人送些喫的用的,順便再象徵性互相問候一下。
東西送到了,他們就又走了。
沒有人願意留在這裏。
林寶初這兩天一直在縣衙裏,準備過年,也不出門下地幹活了。
在這兩天時間裏,她見證了很多迎來送往。
甚至,還有一道遠道而來的歸京聖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