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堂討價還價的聲音終於停了。
三位掌櫃跟林寶初脣槍舌戰了一整天，又餓又累。
簽了契書之後，三人直奔福客來飯莊去喫飯，補充體力。
明兒他們還得早起，離開回家，回去準備接收貨物去。
謝談竹閒得無事，一直待在扶貧大廳裏。
林寶初一進來他便率先開口：“林姑娘，生意談成了？”
“嗯。”
林寶初也累得夠嗆，有氣無力的把契書遞給朱金華。
“這是咱們第二批糧食交易契書，朱掌櫃麻煩你立刻入冊備份。”
原單她得自己留着，縣衙的戶房裏只留備份。
“好。”
朱金華接了過來，快速抄寫。
謝談竹上前跟她發牢騷，“林姑娘，今日一個來看診的人都沒有，我無事可做，你總不能是請我來供着吧？”
“要不，你也給我分個村子什麼的？”
他在縣衙看診，是義務，不是免費。
看診，林寶初說不收銀子，可是抓藥百姓們還是得花錢。
畢竟藥是需要成本的。
但就是這麼一點點小錢，百姓們都捨不得來看病。
他今天瞎晃了一整天，看到扶貧小隊人人都有事可做，他待得難受。
所以主動請纓，想要林寶初分個村子給他負責。
“嗯？我沒跟你說過你的工作內容嗎？”
這幾日林寶初一直圍着三位掌櫃的轉，都忘了跟謝談竹說他負責的扶貧工作了。
“沒有啊。”
此刻的謝談竹還尚未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你只讓我待在縣衙裏等病人上門看診了。”
“你說這，我在縣衙裏看診，跟我在醫館看診有什麼不同？”
“你們不是在扶貧嗎？怎麼我的活兒跟扶貧一點關係都沒有？”
謝談竹噼裏啪啦說了一通，話裏話外都是在發牢騷。
就好像，是林寶初故意把他騙在這裏當擺設，不讓他證明自己，扼殺他的偉大抱負似的。
林寶初靠着朱金華的桌子，笑容十分間詐。
“謝大夫，是我工作的失誤，我現在就給你分配扶貧任務。”
她先禮後兵，“在我們的扶貧工作中，大夫是非常重要的一環，不可或缺。”
這話，謝談竹聽得很舒服。
他默默挺起胸膛，擺出一副驕傲的模樣。
屋裏其他人見了，紛紛捂嘴偷笑。
笑他還是太天真，希望一會兒他不要被他們的扶貧工作嚇到纔好。
“謝大夫，你的職責除了給全縣百姓診脈看病之外，你還需要給所有的病人建檔立冊。”
“建檔立冊？”謝談竹一臉興奮，“是不是像佳兒姑娘他們做的戶籍冊一樣？”
今天有百姓來縣衙登記新生兒出生，他看到趙佳兒幫那人做冊子了。
他覺得這個辦法非常好！
方便、人性、規矩，要是各地縣衙都能做到這種程度，何愁百姓們不好？
“差不多。”林寶初繼續說，“不過醫籍要比戶籍麻煩些。”
“醫籍除了患者的基本信息之外，還要記錄患者的每一次看診結果、用藥情況、注意事項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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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問題！”謝談竹大言不慚。
林寶初的臉上始終掛着笑容，希望他一會兒還能說得出這句話。
“謝大夫，我說的建檔立冊，不是只給來縣衙看病的病人建檔立冊，而是要給豐耕縣一城十二村的所有傷病登記在冊的人建檔。”
“什、什麼？”
謝談竹開始結巴，“什麼所有傷病登記在冊的人？”
他的反應，屋裏的扶貧小隊忍不住了。
“哈哈哈……謝大夫，歡迎你正式加入我們。”
“謝大夫，從明兒開始，你可有得忙咯。”
“謝大夫別怕，我手上五溝村登記傷病的也就三四十來人，不多。”
扶貧小隊之前入戶時，已經把所有傷病百姓記錄在冊。
這些記錄在冊的名字，到目前爲止，都還安靜地躺在冊子上。
只等謝談竹來了，他們才重新被調出來。
謝談竹傻了，“林姑娘，用不着這麼狠吧，他們自己都不來看病，咱們就別操那心了。”
林寶初把頭搖得很慢，像是故意的一樣。
“不行，三支一扶必須開展，百姓們不來咱們就上門，醫療一定要深入到百姓當中。”
解決百姓們的顧慮，是對扶貧工作最大的支持。
支醫，極其重要。
“那……好吧。”
謝談竹不得不接受現實一般。
“這還不算完。”
林寶初再次開口，“除了建檔立冊之外，還得請謝大夫把這些冊子按照一類、二類、三類的傷病程度，分出來。”
“什麼？還有！”
謝談竹瞪大眼睛，他已經開始後悔剛纔發的牢騷了。
他只是想找一點點活兒幹，沒想把自己的命都搭進去啊。
“分類又是爲啥？”
“分類，是爲了給百姓們發看病補助啊。”林寶初一臉無辜。
“撲哧——”
扶貧小隊再也沒忍住，捂嘴偷笑變成了明目張膽的調侃。
“謝大夫，好好幹，百姓們能拿多少補助，全都看你了。”
年輕大夫就是年輕啊。
居然還有主動把活兒往自己身上攬的。
謝談竹這下是真的被豐耕縣衙的扶貧工作量嚇到了，“林姑娘，這些活兒都要我一個人幹嗎？沒有人幫我？”
“我們都不懂醫術和藥材，愛莫能助啊。”
林寶初雙手一攤，表示無能爲力。
建立醫籍檔案，上面記錄的都是診脈結果、開藥的方子啥的。
他們一整個豐耕縣都沒有一個人會醫術，想幫忙都不知道怎麼幫。
“不過沒關係，謝大夫，慢慢來，一個月做不完，咱們做兩個月，總能做完的，是不是？”
“兩個月……”
謝談竹想笑，又想哭。
這都什麼事兒啊！
“林姑娘，好了。”
朱金華抄寫完契書，把原件還給林寶初。
他小心地把抄寫的那份裝到一個盒子裏，拿到戶房去放。
林寶初累了一天，終於歇下。
